毕业的焦虑找不到工作,
找到工作的焦虑买不起房,
买了房的焦虑换不了学区房,
换了学区房的焦虑孩子挤不过小升初的独木桥,
过了桥的焦虑美国大选、民粹抬头导致留学移民风向有变,
而留学回来的海归又开始焦虑找不到工作变“海带”……
让我们焦虑的东西太多了,似乎生活已经变成了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役。
在这场战役里,必须拼尽全力厮杀,才能捍卫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资源。
我们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身后没有了退路,而前方又看不到“厮杀”的终点在哪。
有人说,终点是“有足够的钱”。
但拥有多少钱才足够我们买到安全感,足够我们不再焦虑?
如果非要给出一个数字,年入百万够了吗?
可昨天一则《百万年薪40万个税》的新闻刷了屏,也打了脸。
“我辛辛苦苦挣了百万年薪,却要缴纳40多万个税,有人炒股一夜暴富挣了几百万元,股票转让时却不用交个税,这确实不太公平。”
新闻里的当事人,一家企业的税务总监,这样痛心疾首地控诉。
此文一出,便有很多财经专家指出,百万年薪40万个税的情况,只可能出现在100万的工资一次性发放的情况下,而这显然不太合常理。若分月发放,并合理避税,缴纳的个税只有20来万。
于是,这似乎变成标题党们又一次耸人听闻的成功演练。
但是,这篇热点新闻背后所隐含的社会情绪,绝不是耸人听闻的无稽之谈。
早前,“实习生工资超800元要交20%的税”、“年入12万算不算高收入人群”等类似的话题无一不引爆了舆论场,争论沸沸扬扬,这次,连年薪百万的高薪阶层,也加入了摇旗呐喊的行列。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不管是初出茅庐的实习生,还是领着12万年薪的普通白领,亦或是年入百万的高管,大家心里都是一样焦虑,一样缺乏安全感,而这种情绪的根源来自于“劳动致富”神话的破灭。
法国经济学家托马斯·皮凯蒂在《21世纪资本论》中曾断言:劳动回报永远跑不过资本的回报。
如今,这个断言正越来越成为现实。
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伴随着世界性的、长期性的宽松货币政策,资产的价值畸形飙升,拥有资产者和普通劳动者之间的差距不断拉大。
不要说年轻人,就连那些工作多年的人,如果未能持有资产,也会感觉自己越来越穷,就难免陷入焦虑不安的恐慌情绪中去。
小南很庆幸自己没有成为被动挨打的那一个。
他本科毕业没几年,钱不多,好在找了个有钱的女友。他的女友在2009年房价新一轮疯长初期,在东四环全款买了一套小房子,房本写女友的名字。2010年,房价几乎翻倍了,他收入也增加了。
他庆幸自己早买了房子,但更悲催地是他结婚了,由于限购他买不了属有自己名字的房子,但这挡不住小南买第2套房的冲动。2011年在亦庄,他买了一套40平米的商住楼,不限购,他的名字终于可以写到房产证上了。果不其然,房子又涨了,东四环那套加上亦庄那套共升值了200多万。
2013年初,他又把积蓄和奖金凑了十几万在燕郊买了第3套,当时朋友都劝他别买了,但没多久,小南那套燕郊的房子已从9000涨到了11000……
与小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同班同学大刘。
大刘是个学霸,小南考试的时候还经常抱他大腿,在小南未保研成功时,大刘却顺利地被保送硕博连读,可就因多读了几年书,晚毕业了几年,完全错过了这场资产盛宴,现在只能望房兴叹。
“读书改变命运啊!”小南不无得意、也不无后怕地感慨。
在楼市里改变命运的人千千万,在股市里跌宕起伏的人,也感受了一把时代的洪流。
老顾炒股炒了20多年,2015年的牛市第一次让他真正体会到“人赚钱难,钱生钱易”的滋味。在股市还在3500点的时候,他攥着100万存款冲进了股市里,乘上了股市飙飞的东风。
“那时股票天天涨停板啊,一天能挣十来万,抵我干一年!”老顾感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老顾的股票价格翻了几番,资产也翻了几番,他甚至想过要把自家的屋子抵押给银行贷款,扩大盘子,要不是老顾的老婆强烈反对,他还真干成了。
“可惜咯,如果再加一把还能挣更多!”老顾说起来还是有些懊悔,旋即又摆摆手道,“不过又不是神仙,谁能料得那么准,有的赚就不错了,炒股炒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挣到钱。”
下半年股灾的时候,老顾也蒙受了一些损失,不过由于他斩仓及时,整体还是有的赚。
“当时要是走晚点,好容易挣来这点‘革命成果’就不保咯!”老顾回想起哀鸿遍野的股灾,还是忍不住后怕。
资本的回报已远高于劳动的回报已成不争的事实,而资本要付出的代价,却远远要小于劳动所付出的代价,这是引发对个税制度一轮又一轮争议的根本动因。
那位年入百万的税务总监,她的不安正是来自于与炒股相比产生的“不公”。
老顾不过股市搏杀几个月,便比她卖命工作一年挣得钱要多,而且只用缴纳极低的印花税,而她按个税累进税率,最高要缴纳45%的税。
这无疑不利于提高劳动要素收入分配的份额,而且对资产泡沫中越发加大的居民收入差距无能为力。
过去,摆在我们面前的是“发展问题”。为了效率,公平某种意义上被“牺牲”了。
我们扭曲生产要素的价格,去承接发达外国的产业转移,物质上获得了长足发展,却在别的很多方面欠下了事关公平的“债”,环境的污染,劳工的权益,产能的过剩……
如今,社会财富走向两极分化,阶层流通的壁垒日益坚固,人们对“公平”的渴望,被前所未有地激发出来。
媒体乐于将此冠上种种诸如“腰斩”之类骇人听闻的词汇,正因这戳中了当下社会里最为敏感而脆弱的神经,只要稍加撩拨,便淌出淋漓的鲜血来。
效率不足,人心思定,公平无疑是一针最强的“镇静剂”。作为调节收入分配的重要工具,税收所肩负的责任,远不止多收了几个钱,少纳了几分税这么简单,它身上还寄托着人民寻回安全感,摆脱焦虑的希望。
可是,若问现在我们离这个希望还有多远,只能说仅剩一个苦涩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