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我有过一个关于文学的梦想。
读了硕士、博士,看多了论文,那些曾带给过我无数美好时光的闪亮文字渐渐蒙尘,心也变得迟钝。
而我竟毫无所觉,继续奔驰在拿博士学位的路上,为自己求学路的顺遂沾沾自喜。
人,如果不偶尔停下脚步自省,就会逐渐失去眼里的光彩、灵魂里的光华,变得平庸无趣。
最近,看到最开心的一条新闻是曹文轩老师获得了安徒生奖。这是华人作家第一次获此殊荣。
回忆起大学时老师在讲台上的妙语连珠。那时为了听这节中文系开的最火的通选课,压掉了一大半的选课点数,并且每周都早早跑去教室占座。事实证明,课是绝对值回票价的。
那大概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真正的“文学家”。曹老师对于写作的热情、天分、智慧、勤奋,渗透在他给学生传道授业的字字句句里。那时我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的人,才能写出有感染力的东西来。
今天和学姐聊天时,她说,你以前告诉过我你的文学梦想,坚持下去挺好的,不用急着拿学位、进高校、赚钱。
听到学姐口中我自己曾志气满满谈到的文学梦想时,有种恍若隔世之感。好遥远啊,我的梦。我做了十年的梦,怎么把它忘却的呢?
也许是出于懒惰,过于满足现状。也许是因为本就没有天分,越来越认识到这一点,所以也便安心放弃。
但仔细想想,天分又是什么呢?如果笔耕不辍,并且每日孜孜不倦地阅读、积累,那时才有资格探讨“我究竟有没有天分”这个问题吧。
还记得小学时第一次被文学之美所震撼的那种心动、兴奋。那是我无意间买了第一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作品集,回家捧起来一看就废寝忘食了。天啊!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美好的、直抵心灵的文字!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会买新概念作文大赛的作品集也并不是偶然。小时候小伙伴们都喜欢出去跑跑跳跳,我最大的爱好却是窝在家里写作文。小红本上老师给的评语也尽是“语言表达能力强”这一类。
中学对日本文学开了窍,开始大量阅读川端康成、村上春树,又迷上《源氏物语》《枕草子》这类古典文学的汉语翻译版本。
大学干脆念了日语系——因为想读日语原版。
后来的后来,因为留学申请、奖学金等等原因,选择了日语教育专业,也许这就是我正式偏离梦想的转折点吧。
说偏离梦想,也并不贴切。我也说不清楚,我的梦想是日语,还是日本文学。现在搞了语言学,也算是得偿所愿。但糟糕就糟糕在,我把文学彻底给扔了。
大家都羡慕我,觉得我是爱一行干一行的人,从小喜欢日语,就一路读日语读到了博。日本把硕干、博士读书的地方叫做大学院,大学院看似是一个一心追逐梦想的人汇聚的象牙塔,其实不然。这里面,又有多少是糊里糊涂进来的,不想进入社会才来混日子的,又有多少是进来以后渐渐变得急功近利、背弃初衷的。我不敢说,我是不是已经属于这两类人。
写论文是一个产出的过程。所以需要阅读大量的文献。当我有所察觉时,才发现,自己的阅读结构已经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从前是文学类占大多数,现在文学类已经被有条有理有凭有据的论文类挤得只剩一口气在苟延残喘。
而写作结构更是惨不忍睹。写日记、随笔已经被写论文代替。导师帮我改论文时,总是说,“把那些文学性的词句、表达都去掉”,“你的文章不够客观”,等等。是啊,论文是要用最简单明了的语言说明白一个新发现,哪里需要那些累赘的小资小调呢。于是我就越来越客观,越来越不仔细打磨、推敲遣词用句---反正会被当作长歪的枝杈修剪掉。论文就是这个特点,没有办法,不能把错误归结到论文身上。错的是,平时,论文以外的时间,我也不再热衷于提笔写废话这件事。
于是,我成了一个只写“正经”东西的“正经”人。
但其实呢,我是喜欢写“乱七八糟”东西的“乱七八糟”的人啊。
人生,突然变得不快乐起来。
勿忘初心。是我一直以来告诉自己的。而初心是什么,竟在岁月中渐渐模糊。
初心是,我只是觉得写东西好快乐,写出来好畅快,就想写些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和尽量多的人分享。
初心是,生活这样温柔美好,世界这样新奇美妙,情绪这样千变万化,不记录下来,所有都将消失,于是我想记录、存储。
初心是,写一回,精神就似乎升华一回,在写作中对很多事茅塞顿开,于是觉得停不下笔,因为想开解自己,得到更多智慧。
我决定把我的梦找回来。
我到简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