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到一块种植蚕豆的菜地,黑白相间的豆花让我触景生情,突然回到小时候的时光里。父母想尽早的把我培养成一个合格的接班人、一个健硕的农民,一逢星期就领我到山间的梯田地里学着料理庄稼。蚕豆地里,一米多高的豆杆上叶儿随风摆动,叶子下面鼓鼓的豆衣朝天而居、坚挺有力。蚕豆杆长得高,地里的杂草紧贴着地面生长,为了拔草的速度能快一些,就需要跪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避让豆杆,快速的拔草前进。浓烈的阳光精准的打在脊背上,庄稼人的脊梁又红又疼。我会心烦气躁,想办法拔的快一些,爬到涨得高一些的豆杆深处,把头深深藏起来,暂时躲避发烫的空气。
后来妈妈便常常开玩笑说我很会偷奸耍滑,一个不留神就钻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秋天一到,成熟的豆衣和豆杆儿都会变成黑色。我们就拉起板车去地里,那时候最开心的是得到爸爸的许可,可以坐到他拉着的板车上去地里。我和弟弟都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小型镰刀,是爸爸亲自为我们量身定做的,我们拿着专属的小镰刀在一片黑色的蚕豆地里,尽快的用镰刀贴紧地面割断粗壮的豆杆,然后适量多的时候学着用特殊的方法把他们捆扎成一大捆。
中午的时候,妈妈打开包裹着馒头的头巾,分给我们一人一个拳头大小的馒头,递来叩在背篓里怕晒到很热的水具、几个晨曦出发前在家里水缸中灌满水的饮料瓶子。我们喝着晒到温热的水,嚼着晒到嘎巴脆的馒头,坐在地沿上看着远处地里依然劳作的人们,挨着迎面而来的滚烫热风,听着远处传来的蚂蚱叫唤,想着明天别来无恙的重复今天。
天快要黑了,我们把割多了带不走的蚕豆捆搭建起来,搭成搭一样的形状。为了下雨防湿,特别在最顶上盖上一捆,散开下摆,变成蚕豆版“克里诺林裙”,用来利水。
爸爸会快速的计算一下板车能装走的数量,然后把四散的捆集中在车傍。我们负责把远一些的一捆一捆一趟一趟背回来,爸爸除了负责背还要把一捆一捆在板车上一横一竖的垒起来。最后我们一起用粗粗的自制麻绳将整个板车和蚕豆捆在一起,变成一个又大又重不谈负荷的超级蚕豆车。
下山的路崎岖难行,爸爸像牛一样架在板车的左右两条扶手下面。后面留着一条长长的尾绳,是妈妈在下坡的时候用来拉扯的,防止高大威猛的板车失控。下坡必须要将车头扬起来,为此板车的尾部接入了两根粗壮的钢筋,一路插进泥土路里进行最大限度的减速,钢筋钩会不断的在车后留下两条深深的槽痕。我在忙着做我的工作,在需要的路段爬上巨大的蚕豆车上面,平衡适时需要的车头车尾加重或减轻重量,变成了一个活体的“板车分时重量调节器”。我们随车摇摇晃晃的漫步在黄土陡坡的沙石泥土路上。
那时候,每天都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板车之旅。爸爸的汗珠不断地流进前面板车留下的深深槽痕里,妈妈的脸上经常流露出吃力和配合不好被爸爸责怪后的委屈,我摸摸背蚕豆结束后左右肩膀上留下的两条不时发痒的勒痕,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爸爸可能随时要发的火儿。
到了草场,松开绳索,卸下蚕豆捆,一捆一捆紧挨着立起来,等待着割完全部蚕豆后的统一抽筋扒皮。到时候,把晒的发焦的捆在草场薄薄铺开,就可以开始打场了。我拿着我的专属小连枷有力的打到焦黑的蚕豆场上。
妈妈会说像我这么勤奋的干活,村里的女孩儿父母们看到了就都想把女孩儿嫁给我,就比较容易娶到媳妇。
乳白的蚕豆粒从被连枷砸到的黑色豆衣里噼里啪啦飞溅出来,然后一颗颗落到地上,豆衣像十月怀胎的女人,用如此疼痛的代价生下一颗颗饱满青春的豆子。破碎的枝叶会再次捆扎起来放置,到了冬季就粉成碎末,可以给马儿当食粮也可以兑水搅拌了给年猪当饲料。白花花的蚕豆儿在农民人眼里就像白花花的银两,代表着一年里各种辛劳合一的结果。豆粒儿将会被收集在一起,然后人工分类大小,以不同的价格出售。
一小部分剩余蚕豆将用来做来年的种子存放,而它们又将演绎一场无穷的“板车季”。临近冬季,就象征着此年的蚕豆季渐渐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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