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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主题征文第11期活动。

我是一条鱼，一条肥肥胖胖的青鱼，在桃花潭里自由自在，快乐地游来游去。

作为一条青鱼，我天生有一副眼睑，同类都视我为怪胎异类，鄙视我，不愿意接近我。

只有龟爷爷不会嫌弃我，给我讲很多很多有趣的故事。

我喜欢在那棵千年桃花树下游来游去，无论白天黑夜，日月精华全部投射在那棵桃花树上，散发出一股清香雅致的桃花灵气。

那股桃花灵气令我深深沉迷，我把鱼头从水里伸出来，鱼鳃不停地吞吐吸纳，贪婪吸允着那股浓郁到极致的桃花灵气。

那些灵气从我的鱼鳃渗入我的身体，滋润着我的骨肉，在灵气的滋润下，我的身体变得肥肥胖胖的。

我觉得这样还不够，极力游到岸边最靠近桃花树的地方。

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是能跳到桃花树下岂不是更好，这样一来吸收到的灵气会更多，我的修为就能蹭蹭蹭地往上涨，就能幻化成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子。

这是龟爷爷对我说的，他对我说：“小青啊，万物皆有灵，我们妖族靠的是吸纳天地之灵气，修炼到了一定程度就能随意从本体幻化成人的模样。不过，修炼的过程需要漫长的岁月日积月累，方能水到渠成。”

对于龟爷爷的话，我十分向往，期待自己能够幻化成人的那一天。

而且，龟爷爷经常在我面前显摆一副幻化成人后的模样。

龟爷爷顶着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就跟他那乌龟头一样，长长的白眉毛白胡子，一副德高望重的样子。

不过我不喜欢他的那副模样，丑不拉几的。我只是在心里想，没敢明着对他说。

因为龟爷爷的王八拳揍人可疼了，我不听话时候，时不时就被他揍上一顿，疼得我嗷嗷大叫。

每次我嗷嗷大叫的时候，他就愈发揍得厉害，说我一个女妖娃娃嗷嗷大叫的成何体统。

到后来他揍我的时候，我一声不吭，再也不敢叫了。

用龟爷爷的话说，玉不琢不成器，妖不打不成人。

虽然我不喜欢龟爷爷的人样，更不喜欢他用王八拳揍我。但是，我知道他这样做全都是为了我好。

离桃花潭不远的地方有个桃花村，村里的用水都是来自桃花潭。

村民来往桃花潭取水，日子久了，桃花村的男女老少我都全见过。

其中桃花村有一个姑娘，我最喜欢看到她。每次来取水的时候，她总是在千年桃花树下梳妆打扮一番，拿出一块白色手绢仔细地洗着脸。

花瓣从她的发际飘然落下，映红了她那张绝美的容颜，淡绿色的上装，黄褐色的围裙，红黄色裙摆，盈盈一握的小蛮腰系着一条洁白的腰巾。

美丽动人的姑娘梳妆打扮后，对着如镜般的水面左看看右看看。

然后，嫣然一笑，那姑娘体态丰腴迈着小碎步，步步生莲，如春风般提着桶儿般嫣然离去。

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阵狂风打乱了一潭春水，接着“噼里啪啦”下起了大雨，打在水面上泛起层层涟漪，也扰乱了我的思绪。

老天爷这也真是的，刚刚还阳光明媚来着，这会却说风是风说雨是雨，到了午后时分却是云涌风起。

不过水对我们鱼儿来说却是生命之源，我倒是希望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

雨水把岸边的草地打湿了，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接近桃花树的办法。

我用力把身体绷紧弓成一个圆弧，猛地一甩尾巴，借助水面的反弹力，“哗啦”从水里高高鱼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啪滋”落在了岸边，我顺着湿滑的草地成功滑到桃花树下。

这种感觉太爽了，桃花树下的灵气果然是最充沛的。

灵气源源不断被我吸收，我懒洋洋卧在桃花树下，昏昏欲睡，舒服得睡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自己可以幻化人形，变成了那个在树下梳妆打扮姑娘的模样，抿着嘴儿笑了起来。

突然间，梦中的姑娘变成了一条青鱼，变成了我本体的模样。

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如潮水般奔涌而来，将我从梦中惊醒。

睁开一双鱼眼，我发现的鱼鳃张不开，死亡离我越来越近。

我一时的贪婪，忘却了鱼儿不能远离水的祖训，远离了桃花潭。

我挪动着身体，想要滑到水里，却发现离开水里时间有点久，已然没有了力气，无法动弹分毫。

我嘴巴不断蠕动，垂死挣扎，心里在呼唤着龟爷爷，希望他能从水里出来把我救回桃花潭。

但是，桃花潭上除了雨点打在上面泛起的漪涟之外，一点动静也没有。

时间如云烟一点点消逝，我的生命也在一点点流逝，呼吸越来越微弱。

我的希望渐渐破灭，后悔自己一时冲动，不顾一切跳上岸，吸收这千年桃花树的灵气。

“龟爷爷，永别了，小青以后再也看不到你了。”我绝望闭上那双濒死的鱼眼，静静等待着死亡来临的时刻。

“啪啪啪……”踩在地面的脚步声传来，一定是龟爷爷来救我啦，我心里燃起了熊熊的求生欲望。

我虚弱地睁开眼睛，朦胧的大雨中看到一位面如玉冠的书生少年，身穿书生服撑着一把油纸伞，背着一个竹箱径直来到我的身边。

他把油纸伞扔在地上，双手抱着我往桃花潭跑去，他那双手温暖着我冰冷的身体。

草地湿滑，他摔了个狗啃泥，我在他手上脱手而飞“噗通”掉落在水里，幸运捡回了一条鱼命。

救我一命的少年书生我认得，从小看着他长大的。

他叫于蔚，牙牙学语时穿着开裆裤在桃花潭跑来跑去，还捡起石头扔我。

有一次于蔚尿急了，捏着光秃秃的小小鸟就要往桃花潭里撒尿，我连忙从嘴里射出一注水滋了他一脸，吓得他一边哭一边跑。嘴里含糊不清说着：“你这条坏鱼鱼，欺负小孩，我告诉爹爹去。”

长大了，于蔚就会背着竹箱坐在桃花树下看书，摇头晃脑背那些诗词。

今天他这副打扮好像是龟爷爷所说的上京赶考，考取功名。

于蔚爬起来，走到岸边，掬一把水洗去脸上的污迹。

他看着水里的我，“肥鱼，你该减肥了。这么沉，我都抱不动你了。肥鱼不好听，就叫你小青鱼吧。你以后不要那么调皮跑到岸上来，下次可没那么好运了。我走了，等我回来再看你，保重。”

他捡起油纸伞，在雨中前行，渐行渐远。

我看着他湿漉漉的背影远去，还在回味他那双温暖的手。

“小青，别再看了，人家已经走远了。”龟爷爷不知何时游到我身边。

“龟爷爷，我还能见到他吗？”我嘴巴一开一合，叽里咕噜说着妖言妖语。

“小青，有缘自会来相见。”龟爷爷说话总是那么玄。

自从那天差点丢命后，我开始不停地修炼，也在等着于蔚再次出现。

可是时间过了很久，于蔚再也没出现过，我有些担心他，修炼也开始懈怠了。

“走，龟爷爷带你回去算一卦。”龟爷爷不忍心看到我这副堕落的模样，要为我算卦。

潭底深处龟爷爷的府邸，他拿出他那件万年龟壳，开始为我算卦。

他施展法术，往龟壳一指，龟壳出现了一副镜像。

于蔚出现在镜像里面，他路过一条山路时，不幸被几个山贼劫道。

山贼老大，大喝一声，“汰！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钱。”拿着尖刀威胁于蔚把盘缠交出来。

于蔚不肯把东西交出来，被那些山贼活活捅死。

“呜呜呜，龟爷爷，于蔚他死啦。”于蔚被山贼用刀捅在身上，就像捅在我身上一样，捂着眼睛不敢再看镜像。

龟爷爷拍拍我，“小青放心，你跟于蔚是天赐姻缘，五百年后于蔚再次投胎转世与你相遇，你再看看镜像吧。”

我连忙看向镜像，看到我幻化成人跟于蔚在一起，只是镜像太模糊看不清。

“小青安心修炼吧，等你修炼有成，你们自会再续前缘的。”

“好的，龟爷爷，我会好好修炼的。”

春来秋去，花开花落，我在桃花潭静修了整整五百年。身上的灵气到达了顶点，一股幻化成人的欲望在我身上迸发出来，“嘭”水面泛开一朵如桃花形状的水花。

我幻化成那个桃花村姑娘的模样从水里腾空而起，晃动的水面层层叠起，倒映出我出水芙蓉的卓越风姿。

我在桃花树下转了一圈，欣喜看着水中绝美的自己，有种腾空飞起来的感觉。飞去找于蔚，跟他再续前缘。

我用脚踩在地面，想腾空飞起来，忽然响起了惊雷，我“噗通”掉在地上，“鱼妖，在人间不准动用法术，否则将会遭到雷劫！”天道在警告我。

我站起来，跳进水里，游到潭底找龟爷爷帮我想办法。

“小青，祝贺你修炼有成。嗯嗯，不错，模样真是俊俏。”

龟爷爷跟我说人心险恶，又被天道压制修为，让我跟他练习王八拳。

我觉得龟爷爷的王八拳太难看了，说什么也不肯练。

“你生性善良，也罢，我把万年龟壳宝甲送给你，穿上它可以抵御任何伤害。”

龟爷爷拿出已经被他炼制成软甲的龟甲递给我，“我再传给你用得着的经验学识。”

他凝炼出一个能量球在食指尖，将那团包罗万象的能量球印在我的额头上。

“小青，去找你的于蔚吧，龟爷爷就不送你了。”

五百年的沧桑变化，桃花村现在已经变成桃花市。

从桃花潭走出来，大约半个小时，我来热闹的夜市。

烧烤摊浓烟滚滚，烤架上有各种各样的食材。“八魁首啊，六六六啊。”人们高喊着行酒令。

突然我感到一阵反胃，赫然看到烤架上有一条烤鱼。

我心头火起，怒视着这些喝酒吃肉的饮食男女，想要催动法术攻击他们。

我不能冲动，有天道的压制，我不能使用攻击性的法术，否则会遭到天谴的。

龟爷爷说过，要想不被他人宰割，就必须把自己变成刀俎。

忽然，我的心跳加速，看向前方，是他，是于蔚，他背着背包朝我这边走过来。

我快步向前方走上去，告诉他我就是当年他救过的青鱼。

就在我们快要碰头那刻，五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截住了于蔚。

“小子，把你身上的钱交出来，我们跟踪你很久了，知道你今天发了工资。”

“那钱是我读大学用的，就算死也不能给你们！你们再过来，我可要报警了。”于蔚拿出手机，却被混混出手打掉。

“你不给是吧，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啦！”混混从兜里拿出明晃晃的水果刀。

周围食客看到混混拿出刀，吓得四处逃窜，不敢靠近半步，生怕刀子不长眼，扎到自己的身上。

他们更不敢报警，害怕事后混混报复他们。

于蔚将背包紧紧抱在怀里，向后退去，被后面一堵墙挡住了退路。

“敬酒不吃吃罚酒，哥几个干了他，把钱分了！”几个混混拿着刀子把于蔚逼到墙角。

我心里焦急万分，努力从能量球搜索有用的讯息。有了，板砖是街头斗殴的制胜法宝。

我捡起垫桌角的板砖冲上去，举起板砖朝其中一个混混头上砸去，那混混应声倒下。

混混被我突然袭击打乱了阵脚，剩下四个混混，分出三个对付我。

另外一个混混，举起刀子往于蔚胸口凶狠地捅上去。

于蔚挥起背包往混混拿刀的手腕拍击，谁知经验老道的混混将背包挡开，刀子比刚才更大的力度继续捅向于蔚。

情况危急，我身上有龟甲护身，我甩掉那两个三个混混，冲到于蔚身前，替他挡住了那致命一刀。

刀子刺进我的胸口，我感觉胸口热乎乎的，那是我的血从胸口流出来，红色沾满了我淡绿色的上衣。

“死人啦，快跑！”当我被刀子刺中心窝时，混混才真正感到后怕，扶起倒地的那个仓皇逃跑，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于蔚从背后小心翼翼抱着我，“你们快打120，叫救护车。”于蔚对着围上来的人喊道。

听到于蔚叫他们打120，人群再次惊慌散开。

“你我并不相识，你为什么要帮我出头？你坚持住，我送你上医院。”于蔚将我横抱，往医院跑去。

于蔚双手一如当年那般温暖，温暖着我的身体。

我身上的灵气慢慢消散，我的手背显出淡淡的鱼鳞，过不了多久就会变回青鱼本体。

“于蔚，不要，把小青送回桃花潭就好。”我感到非常虚弱。

“你怎么知道我叫于蔚？你别说话了，医院快到了。”于蔚满脸疑惑，脚步不停，继续往医院跑去。

唉，我动用最后的一丝灵气，对于蔚施展出鱼妖的天赋法术---七秒记忆。

在七秒记忆法术催动下，于蔚神色有了变化，转过身抱着我往桃花潭方向奔跑。

身后的景象在倒退，于蔚抱着我来到桃花潭，将我放进水里，“小青鱼，我答应过你，要回来看你的。你千万不能有事，以后我会在这里等你的。”于蔚跪在草地上失声痛哭。

桃花树的灵气使我恢复了灵力，化作一道青光往龟爷爷府邸射去。

“小青，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龟爷爷被我本体的样子吓了一跳，一向沉稳的他有些慌乱。

龟爷爷仔细检查了我的身上的情况，忽地，他一拍自己的光头，“小青，是爷爷粗心大意害了你。龟甲上面破了一个洞。你放心，爷爷一定会救你的。”

龟爷爷运转灵气，将他身上一半的灵气渡给我。

有了龟爷爷给我的灵气，我的伤口很快就痊愈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变回人的样子。

龟爷爷看出我的担忧，“小青别担心，再修炼三年就好了。三年过后，你真的就能跟于蔚再续前缘。卦象不会出错的，只是龟壳破了个洞，出了些差池而已。”龟爷爷颇有些尴尬。

“谢谢龟爷爷，小青会好好修炼的。”

我又要重新修炼了，还好这次只需要三年，很快就过去的。

这些日子以来，于蔚一有空就会来到桃花潭自言自语，对着桃花潭轻轻诉说。

我悄悄躲在水里看着他，三年为期一过，我会给于蔚一个大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