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我不知道该称呼这个时间点为下午还是晚上,工作狂魔老板终于依依不舍的从办公室离开,整个公司的氛围轻松了下来,大家都陆陆续续的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我匆匆的走到地铁站,进站,出站,到楼下的菜市场买好了下午就想好了晚上要吃的茄子,匆匆爬上九楼,掏出钥匙开门——面对空空荡荡的小房间,我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一个人住了将近两个月了。从最开始的租房,到添置各种家具,桌椅,热水器,到慢慢的一点一点的买了一些电器,再到最近购齐了的电磁炉,厨具,这个鸽子笼一般的小房间慢慢有了一些烟火气息。刚搬进来一个人住时,我就想,这是我第一次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了,我要想尽一切办法,把从小到大在自己脑子里出现过的各种关于“自己的”房间的布置统统实现,我要把我的卧室布置成一个“拥有书卷气息”的书房兼卧室,在这里,我可以或坐或卧,放眼所及之处,都是我喜欢的书,抬头便是阳台,透过阳台,我能看到都市的灯红酒绿,霓虹光影,然后用一张大宣纸,潇洒的写上“桂岩书斋”四个字,贴在案头;我要把我的客厅布置的很“雅致”,最显眼的位置放上一盆鲜花,墙上贴着自己喜欢的图案,然后在墙上贴上“猗兰居”三个字。
而事实上,我的卧室里放了一张床,便剩余不了多少空间。我固执的买了一张小小的书桌,然后把剩余的空间挤得只能踮着脚侧着身通过,任性的书柜也只能屈尊的放在地上,与各种各样的杂物混迹在一块,上面同样堆放着各种各样的杂物,那个能看见都市霓虹的阳台倒是给了我不少惊喜,不过因为有西晒,而我的房子又在顶楼,我只好找了一个很大的窗帘,把它常年遮住,只是晚上挥着偶尔白天有空,在把窗帘拉开——倒确实可以看见近处犹如传说中的“九龙城寨”般的拥挤的房屋,以及不远处的高楼大厦,由于临近有栋楼顶上有人养着一大群鸽子,白天天好时,鸽群会呼啸着从窗前飞过,也算聊以慰藉。客厅现在已经不能看了。原来买了一张玻璃桌子,上面摆了一个好看的空的酒瓶,插着花,后来又自己手工做了一个小房子模型,搭配着一个小花篮,旁边煞有其事的摆着高脚杯和自己爱喝的红酒,可是渐渐的,红酒喝完了,再也没有闲工夫去买了,高脚杯便由于“碍手碍脚”,收了起来,换成了刚好合适的路由器,后来花也落在了一起,空闲的位置放上了诸如锅碗瓢盆一类的杂物,本该贴上书法字画的墙上被安上好些挂钩,挂着诸如衣物,米,面等东西——我的房间,那个本该属于我“梦中”的“自己的房间”,已经“沦落”为极其市井了。
我六年级就开始住校,过着集体生活。记得那时候,一个班的三四十个男生挤在一张大通铺上,一进宿舍,便能闻到各种味道,乃至于初中,高中,大学,宿舍的人员慢慢减少,但是集体生活却依旧存在。等到大学毕业,工作了一年,依然住着公司的宿舍,过着集体的生活——仔细算算,十几年了吧。盼望了十几年的自己一个人住,如今,终于实现了。
在这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小空间,我可以放肆的选择自己的作息时间而不必在乎他人,我可以随意的布置自己的空间格局,只要我想,我甚至可以把握丑不拉几的字贴满整个墙壁,我可以在“家”穿的很少很少,可以大声的背诵自己喜欢的话剧台词或者任何乱七八糟的诗文,我可以跟墙壁对话,跟我的电风扇对话,跟我的门把手对话,给“家”里的每一个物件,每一面墙取一个温暖的名字——我却时常感觉到莫名的孤独。
人呐,还是属于集体动物的。
窗外是安静的夜,近处,低矮的城中村和远处的高楼形成了对比。然而,无论近处和远处,那一方方窗户划分出了一个个微小的世界,那些世界人影憧憧。喧嚣或沉默着的每一个世界都拥有着自己的梦想与现实,我就站在狭小的窗台,抬眼望着脚下这个世界,捧一杯白水,品味着这份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