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上三十岁就会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今年,我44岁,女儿也17岁了。
由于所从事的职业是跟孩子打交道,常常会听到有年轻的宝妈们抱怨带孩子太累太辛苦,我却总是由衷的羡慕她们。
我的宝儿在她刚刚七个月大的时候就离开我,由当时正值壮年的爷爷奶奶照看,小东西是老人家的第一个孙子,所以对其疼爱有加,而我由于工作不便,直到宝儿四岁进入幼儿园时,才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我在她第一个成长启蒙阶段缺席了,而且是真空似的缺席,对于孩子婴幼儿时的记忆几乎为零。每当宝儿缠绕在我的胳膊上央求我讲讲她小时候的故事时,我都只有张口结舌的份儿,真的好惭愧,因为在我的脑海里只有零星的片段,证明我曾出现在她小小的身影旁边。这将是我终身的遗憾。
窗外夜色很浓,昏黄的路灯和城市亮化工程使夜晚显得不那么安静。我辛苦了一天,此刻躺在床上却总也无法入睡。
宝儿小的时候非常可爱,圆圆的小脸儿,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毛茸茸的,虽不是很白但却很健康的肤色,配以浓黑发亮的头发,真可称得上人见人爱。四岁上幼儿园时,一开口便是浓郁的家乡方言,很是有趣,如今却是一句方言也不会讲了。
那是她刚上幼儿园时的夏天的一个周末,天气很好,她去邻居家里找小伙伴儿玩耍,我在家里打扫卫生,意外的发现挂在镜子周围的满天星,靠近最下方的一些小灯泡不见了踪影。猜想肯定是小东西觉得新奇好看,不知什么时候给揪掉了,那是带电的,很危险!我在门口叫她的名字,她颠颠儿的跑回来,看到我假装恼火的脸,从小口袋里掏出几个小灯泡捧在我的面前,我轻轻地在她的小手上打了两下,问她以后还摘不摘?她立刻张开嘴巴,泪珠丰沛直往外蹦,委屈的向我保证再也不摘了。现在想起只剩下满满的甜蜜和满满的幸福。我用最简单但并不粗暴的方法告诉她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
第二年3月开学时,因为惦记女儿,我也辞去了乡村教师的工作,在先生的工作单位租了一间教室,一边照顾宝儿上幼儿园,一边辅导几个孩子学习英语。宝儿总是带给我欣喜。每天早上,我牵着她的小手走在通往幼儿园的人行道上,绿树成荫,我对她说:“It's a tree.”指着天空飞过的鸟儿、蜜蜂、蝴蝶等告诉她“This is a bird.””That is a bee”.“”That is a butterfly.”……她接受能力很强,稚嫩的声音很认真的模仿着,很响亮。那段路对于四岁的小孩子来说是比较漫长的,但她从不要求我抱她,总是自己迈开小腿走在我的前后左右。每天送她,接她成为我那段时间最幸福最甜蜜的事业。后来,我让她坐在我的教室里,和那些小学生一起学习,她也是很认真的大声朗读,竟然给只有三个学生而略显空旷的教室增添了很多气氛,从小就展现了热爱学习的良好品性。
宝儿上小学二年级时我去酒泉尝试发展,托关系将她转到当地的一所小学上学,她的适应性很强,没几天就和小伙伴儿打成了一片,并充分展示了她超强的模仿能力。她的字体书写在那一年有了很大改进,后来发现原来是语文老师的字体很美!
因为我需要酒泉——玉门两边跑,很多时候不得不将宝儿托给司机,让她一人乘车去酒泉,再由姨妈去车辆停靠站接她回家。姨妈工作忙顾不上接她时,才刚刚七、八岁的宝儿常常背着小书包独自一人从车辆停靠点走大约一里的路程去到姨妈家。宝儿长大以后,有一天风轻云淡地告诉我,她曾偷偷在车上哭过,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听到这样的话我的心却依然疼痛的无以复加!
宝儿上初中后,我常常后悔让她经历了太多的独自面对,因为她总是渴望独立,对家长的依赖性很淡,很多事情都是自作主张,这让我觉得很失落。我甚至会幻想她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来请求我的帮助,但是没有。我是不是更年期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宝儿正值青春期,思想单纯,感情冲动,我于是把她盯得很紧。而她却更加渴望自由,极力反抗,致使我们的关系一度到了白热化的程度,甚至好几天都没有语言交流。我看到书上说身体接触可以增进彼此的感情,化解矛盾,于是我要求她每天上学前给我一个拥抱,无论是否情愿,可她总是觉得别扭与羞涩而拒绝我。我常常被困在情感沼泽地无力自拔,不知她的叛逆几时才能结束。
今年九月,宝儿已经是高三的学生了,学习生活很紧张,而我和先生的事业也正处于艰难的发展时期,每天都很晚才睡觉。宝儿也进入紧张的冲刺阶段,常常是我们睡意朦胧中听到她起身铺床睡觉。这样的生活过得紧张、忙碌而温暖。
前段时间,爷爷从老家过来,祖孙情深,宝儿自作主张要去爷爷奶奶家住几天,我只稍作阻拦,并没太在意,心想过几天爷爷回乡去她自然也就回来住了。没成想她却在奶奶家扎了根。每天我们母女只能在中午时分见上一面,也说不了几句话就得让她赶紧午休。忽然觉得很焦虑,我不是应该在这样的人生关键时刻与我的宝儿同甘苦,共进退吗?如何能再次心安理得的做一个旁观者?
幸运的是宝儿的叛逆期终于结束了,她会在恰当的时候向我寻求帮助;在我烦恼的时候倾听我短暂的诉说,并提出自己的见解;午饭时可以谈谈校园生活,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而我可以每天看到她小鸟一般快乐的身影,做好她的坚强后盾……
也许,这是最佳答案:我想看着她快乐的奔向下一个人生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