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待会吃完饭给奶奶送个饭”爸爸看着我吃完最后一口饭便说
我不经意回了声“哦。”
奶奶在过年前摔了一跤就状态越来越差了,只能靠助步器走了,范围也局限在隔壁街。我家楼下有一个“雅座”为奶奶准备,常常下午奶奶就坐在那晒晒太阳,窥探着我家门口,窥探着身影。
我一手拿着一碗粥,一手拿着一个番薯。跟着爸爸后面,来到奶奶房门前。把门打开,清晰电视声回绕着整个房间,奶奶依然趴在椅子上睡得很香。我走过去,轻轻的摇了摇,“奶奶,吃饭了。奶奶。”她懵懂抬起头,茫然的看着我,眼里有丝惊讶和害怕“咦呀呀呀”,奶奶认不出我了,也说不清话了。
我愣了愣,把粥和番薯放在桌面上,认真的端详着“认识”我整个人生的人,脸上像放久的布吸水再晒干般褶皱,嘴里没了牙齿而瘪歪,头上稀疏可数的头发笼在后头,最清澈的眼睛透漏着茫然。这还是我认识的奶奶么?或者说是我不认识了奶奶了么?初中时候每周五放学 回家,我都去看望下奶奶,久而久之,变成是她在门口等我放学。
“伊呀呀伊呀呀”哭腔的叫出这几个声调,爸爸用勺子一口一口的把粥喂给奶奶,一边说“你奶奶,上周还住院了,就差点就‘那样了’”。就差点‘那样了’,我有点难过。
奶奶似乎把一辈子的委屈都要这刹那哭诉完,泪水沿着皱纹留下来,嘴里还是说不清的“伊呀呀呀”。我看着已经一半‘就那样’的奶奶,感觉生命无比的脆弱,在时间衰老面前,每个人的是平等的。对于生,是奢求和无奈的;对于死,是忌讳的。
我茫然看着奶奶,嘴里说不出一句话,静静的端详,胸腔有堵石。看着奶奶把粥吃完,把番薯熟练的剥完皮也一口一口吃完,食物残渣掉落衣服上,鼻涕和泪水混合一起也流进嘴里。我不停的用纸巾帮她擦拭,像幼儿园吃午饭的孩子。
爸爸静静说“奶奶痴呆了,记不得了,老了,老了,老了也就这样了。”老了,也就这样了。局外人的我们能做些什么?我不知道如是活着的意味,也忌讳死说出口。岁月饶过谁?
随后待了一阵沉默,爸爸叫我先回去。爸爸站起来,走到奶奶旁边,嘴巴贴近耳朵,大声说“荣要回去读书了”
“伊呀?”奶奶疑惑
“荣,要,回去,读书了”
“嗯哦”奶奶似乎听清了,我站起来往门外走。
“那他还会回来么?”
我在门外听到终于忍不住流出泪来。
“会的,会的,会的。”我哽咽着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