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冰雪尽融,可我待的这坐城没有了春天,直接漫步进入初夏,早热晚凉,和老家比来,有些不自然,但也是别有一番样冒。
我是喜欢夏天的,因为我最喜欢的花在这季节盛开。
闷热了一下午,还是熬不住了,豆大的雨粒倾盆落下,早夏的第一场大雨来势汹涌,店里的生意硬是被雨下走了一半,傍晚向来吵闹的大堂破天荒的安静了不少,平时热情洋溢的店长,眉头稍有些不爽。见这情行,心里暗道“不妙,快溜。”可哪能逃的过热情店长的眼睛,只见他两眼一定“小胡,把外面收拾收拾,这雨下不了多久。”
不知是这雨听懂了人话还是店长料事如神,刚到门口雨便小了许多,快步,开门,生怕它再调皮,弄我一身湿气。
虽说入了初夏,可能是腊月天的风有些不舍,像是恋人耳边细语是柔的,又像分离时冰冷的简语,是寒的。
忍不住打一个机灵,心里有些埋怨,可又不得不去收拾残局。
此时一阵奇香,说不出任何门道,却是沁人心脾,寻着味道,摸索半天,终于找出源头,原来是咨客台上的一株栀子花开了。已经忘了它是谁拿来的,些许记得它待在那有些日子,可从前都是一摸绿色,大家也都把他当一株长青养着,枝干笔直挺拔,和路边长青一般高,只是叶儿显的强壮,比起整天在路边叫嚣的健身教练,它更胜一筹。装在一个方方正茶壶大小的花盆里。
平凡朴素,不起眼,是从前我对他的评价。可现在不一样了,那浓浓绿叶儿当中那朵小白花,不必多添乱加,那小小的白,在绿色的衬扶下,比隔壁的海棠更鲜艳,虽只有一朵,却胜过千万江南花,毫不逊色盛夏池塘的出水芙蓉。
上次见到如此绝世之物是很多年前了,那时候家里并不富裕,父母为了能让我们接受更好的教育,在县城租下一间车库,一张加宽的床,一张旧木茶几,帘子一隔,放个不到一人高的碗柜,这便是我儿时的家。
那时父亲是顶天立地的,总不告诉我们他是做什么的,每每问起,总是敷衍说是个工程家。总是踏着晨光出门,又是踩着星光回家。
父亲爱穿皮鞋,晚上回来时,一脱鞋,巴掌大的家里,有一股浓浓的脚味,记不起几次被那味儿唤醒,弟弟总是最先闹起来,我也随着附和,母亲只是笑着帮父亲倒好水,上学时作文里提到家的味道,字里行间都是脚味。
弟弟闹了几次,怎么也哄不好,父亲眉头有些皱,平时慈爱的脸多了分沧桑,不等察觉,又收敛起来。“明天,保证没味儿。”他笑着,眉眼都是溺爱。
次日,父亲到点还没回来,母亲有些急,洗脚水凉了,她热了两次,打点话催促,那头都是敷衍,我心里有些不踏实,不知道是因为今晚没闻到脚味儿,还是怎么回事。终于,敲门声传来,母亲长呼一口气,拉开卷帘门,微风吹来,一阵清香扑面而来,挤进被窝,父亲满头大汗,灰衣服后背像被人泼了水,贴在身上,手里是一束白花,那时候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弟弟叫他脚味花,因为从那时起家里便没了浓浓脚味儿,却满屋子花香。
说也奇怪,那束花儿,好长时间也不枯萎,每每凋零之计,第二天又奇迹般的复活,父亲说他施了魔法。
每到夏天家里都会有几支栀子花,那时候家的味道,便是花香。
后来日子松了些,搬进了大房子,再也闻不到脚味儿。父母的关系却紧了起来,还是免不了分崩离析,我和弟弟都随了母亲,这都是我在抽屉里看见的两张红本,三个字,从那一个家变成两个家。
年纪渐长,天气稍热,我也有了脚味儿,母亲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栀子花,放在我的卧室,花还是一样的花,味道却和以前不一样了。
母亲说,那时父亲在工地做事,路程很远,每天早起走路上工地,晚上又走路回家,一双鞋缝缝补补几年不舍的换,味儿肯定大,为了不让我们闹心,他每隔几天都绕路去公园采上几朵花儿。
我问母亲,你怨他嘛。
没什么可怨的,早些休息吧,过两天再去采些花,隔壁的花,今年开的可繁。
那时童年就成了少年。
如今时隔多年,物是人非,母亲还是每到初夏就采些栀子花,不知道他是念着父亲还是爱着花香。
一千八百二十五公里,和家隔着山重山,水复水。颠沛辗转几年,没有一丝成绩。
心总是飘飘然,没个定劲,看那栀子花,无论在哪,先扎根,后而枝繁叶茂,熬过腊月寒霜,自然花香满园。
我也要扎根了,在这初夏,花香盛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