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清清照古城,沙场凄凄映新坟,一丝红绸刀客在,十步岂止杀一人。
夜深,经历过大战一役后,钢铁镇又恢复了往惜的平静。城墙外围还掛着老黑妖的头颅以示警戒,相信短时间内妖军不会再次轻易攻城。市集也已因战事提早结束,街上虽人行稀少,可巡逻士兵却不敢懈怠,那怕有漏网之妖,鱼目混杂,潜入城内乘机制造纷乱。
冰非趁着战事动乱,悄然入內,顺手牵羊的随便拿了一件带有头套灰蓝色的民服换上以便掩人耳目,准备在镇内住上一晚。左顾右盼,一要小心在地面上四处游走的玉豹骑队,二又要预防被天空的翼龙箭队发现。还好客棧在不远处,冰非也就果断行动起来。
一入棧内,一阵难闻的恶臭扑鼻而来,冰非还感受到一股腾腾的杀气正在空气中弥漫着。
棧内左边的角落坐着一批大约七至八人,个个头发凌乱,面目狰狞,凶神恶煞好似山野林间的盗贼们。看他们双手紧握刀鞘,随时准备攻击的姿势,想必是不怀好意伺机发难。
他们的视线落在樻台处一位年仅二十出头相格清奇的少年郎身上。这少年身穿由鳞甲縫制而成的雪白外套,内里也是白色的绵制衣衫,手中持着一把有着明显缺口的破刀,而手柄上却钳着一颗与其刀不相称,却艳丽夺目的半透明红色玛瑙。想必这是让那批盗贼剑拔弩张的原由。但,令人瞩目的是他那挷在头上的一搂红色绵绸,紧紧的遮住了一双眼。
“究竟这是有眼疾?抑或是盲的?还是……?话说,那把破刀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就怎么没想起来呢!”冰非不假思索的想着。
此刻,其中一位满脸胡须且浓眉粗毛的年长者用低沉的嗓音说道:“小子,留下那把破刀赶紧走人吧!”随即一等贼人阴险狡诈的浪笑着。
少年郎淡然自若的道:“即是破刀,何需留下呢!老爷们,你们还是管好自己项上的人头吧!”
听少年郎如此轻浮的回复,年长者老羞成怒,登时一手重掌拍烂木桌,众人见状立即飞身跃起,杀向这个不识好歹的少年郎。
冰非本想在此借宿一晩养神療伤,可偏偏遇上这等麻烦事,倘若武斗引起外面护卫队的注意,这下子又有一番折腾可受的。还在犹豫是否出手之际,少年郎动了……
仅见少年郞向后挪移两步,转身快步流星挥起手中的破刀,蛟龙戏水般一步一刀砍,刀式看似简单却又波诡云谲。
“这斩杀贼人的功夫天下罕有啊!”冰非暗自沉吟道。
不出十步,贼人连惨叫声都还来不及发出,就纷纷被击毙倒下了………
掌柜一见店内死了人,嚇得半死,正要出去报官的时候,少年郎把刀一横硬把掌柜给拦了下来。另一只手则从怀中掏出一片金光闪烁的叶子递给掌柜续道:“老爷子,帮我处理一下,这金叶就当酬劳吧!”。掌柜老眼瞪大的看着金叶,喜不自胜的把金叶给收了下来。
眼看事态的发展没有扩大而得以解决,冰非就向掌柜问道:“掌柜,可有空的客房?”掌柜转过头来向门前的冰非上下打量一番回道:“不好意思,客官,本店今天客房刚刚满了。您还是去另一间客棧吧!就在城镇北面,不会太远的。”
“老爷子,随便一间简陋的让我住宿一宿也没问题的。”冰非确实不想再外出,搞不好倒霉的话会一出门就遇上正在巡逻的护城卫队呢!
“客官您,还是走吧!”掌柜也不想多说几句,便开始独自收拾屍体及那些被破坏得乱七八糟的桌椅。
冰非正想转身出去,少年郎却开口说道:“兄台,如你不介意与生人同房,我倒是无所谓。”
“多谢小兄弟,我随便在房中的角落歇歇就可以了。”冰非说完便跟着少年郎上客房去了。
“小兄弟怎么称呼?”冰非边走边问道。
“無奇。”小兄弟冷冷的回应。
“你好,我叫冰非,木精灵,来自蓝海神林。”
“蓝海神林?你是说千年前那个精灵圣地-蓝海神林?不是在千年前世纪一战时消失了吗?”無奇以怀疑的口吻问道。
“蓝海神林消失了……?千年前……?”冰非煞是讶异续道:“中土世界的统治者天王还是武极王吗?”
“你是说……千年前的武极王吗?自小听母亲说过……世纪大战一役后没多久武极王因伤势过重逝世了,天王的位子已经辗转过了几代,现由武神王执位。”無奇答道。
“什么………我被冰封以后,醒了竟是千年之后………”冰非难以置信的思索着。
“那……冰母呢……?”想到这里,冰非不禁默默地悲从中来。
往惜悲愁心未息,千夕觉来苦未平。
入夜,更阑人静,冰非在墙角处打坐療伤,运转功法,一记《寒心诀》缓慢而起……
“心若止水,冰如清心;元若寒冰,神如新元。”
霎时间,冰非身体发出微弱蓝光贯注全身,冰气不断从体内徐徐排出,而之前的伤口也明显愈合,过了许久,一直闭目的冰非才张开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的吐了出来,身体这时才完全恢复正常,内功也逐渐散去。
“無奇,无法入眠吗?冰非抬头向躺在床上的無奇问道。
“你一定是个不平凡的木精灵,真的是来自蓝海神林?”無奇起身问道。
“来自何处……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冰非对眼下所发生的事,一时间千头万绪,无法言喻。
“我有点好奇……也可能有点无礼……想知道你是有眼疾,抑或是盲的?”冰非抵不住好奇心问道。
“这要从我娃娃落地那刻开始讲起……”無奇开始讲诉自己的身世。
千年前,自世纪大战后,大地分裂为二,一半是不管人类,精灵或妖兽等永远无法逾越的冰封雪地,另一半则是原来的世界,但天气却突发变幻无常。分裂的地低窜出一大批邪魔妖怪四处作恶,曾经的太平胜世一去不复返,比起大战前战事更加频繁,局势更加动荡。
無奇的先祖-無极,原是一位当代统治者武极王甚为看重的御前侍卫,当时皇都面临破宫危难,無极临危受命带领一批禁卫军及皇城不管幼小老妇皆组成的民兵出击妖军。
然战事不断扩大且完全看不出有胜利的曙光,無极最终在缺少援军的情况下且战且退,不断拖延战线以换取寻找新防守据点的时间,最终军队来到一个靠山面海,石峰片片突起,峡道旋转错节之间,拥有战略性易守难攻及物产丰饶的天然位置。
無极命军扎营於止,等待时机成熟后再度出击。然时日一久,众将士及民兵已开始厌倦这种无休止的战争,恳求無极带领大家常住于此。
在群众纷纷要求下,無极无奈默默接受这个提议。从此以后,这峡谷成为了一个平静安逸的山村-无忧村。近千年来,無极的子嗣在无忧村都拥有崇高的地位,村民从未忘记無极先祖当年不自惜荣辱的贡献。
然而这种逍遥快活的日子在二十年前被打破了。無极第十代子嗣-無忌,其妻子怀孕时,在無忌家中上空不时出现不吉利的红鸦满天飞舞。
红鸦时而攻击家禽,时而攻击小孩,让村民甚是担忧害怕。村民相信無忌家中这未出生的孩子是个妖星托世,渐渐地疏远他们一家人。
也就在无奇娃娃落地的那一刻开始,本是無忌家中大喜之日,可偏偏村外传来并封攻击的消息。
并封是古代一种异兽,形猪身黑,前后皆有头,力大无穷。并封入村后四处的横冲直撞,直至闯进無忌家中。無忌妻子刚刚临盆,乳母正抱着無奇这个小婴儿,此时無奇生平第一次张开双眼凑巧看到并封,且与其对视,并封四目通红勃然大怒,冲向無奇。
無忌见状即刻抽出無极先祖的家传宝刀-斩魔刀,与并封大战三百回合。突然,并封转移目标,再次跳跃欲冲向無奇,無忌转身回马跃起,刀锋由上至下,硬生生把并封其中一颗头给砍了下来,而斩魔刀却砰裂出一个缺口,此刻并封的另一颗头则怒气冲冲的狠狠撞向無忌,無忌从高点回降重重摔倒在地一命呜呼。
并封鲜血直流仓皇的逃离无忧村,無忌阖家呼天喊地,痛哭流涕,可惜造化弄人,一场红事变白事,注定無奇要走那坎坷曲折的一生。
村民一致认为無奇是个災星,原本要烧死無奇以免后患无穷,可为首村长却认为無奇是無极先祖唯一的后代,若然轻易处死無奇,令無极先祖断子绝孙则有愧于心,而一切祸事皆从無奇张开眼的那一瞬间开始,只要遮盖其一双眼想必并无大碍。
無奇母亲于是找来了一丝红色绵绸,紧紧的遮盖了無奇的一双眼睛,并千叮万嘱無奇莫要把红绸脱下,以免祸事降临。无奇虽好奇外面的世界,却也谨听母言不敢随意张开双目。
从小到大,無奇就被同伴们当成怪胎一样对待,还不时遭受村童的欺压,小小的年级总是独来独往,好不寂寞。直至六岁那一年,终于有个小女孩主动愿意和他一起做玩伴。
然而好事多磨,在一次玩耍中無奇缚眼的绵绸无意中揭开了,一阵歪风吹入眼簾,兴许有生以来暗黑的世界注入了一线光明,無奇双目顿开,却即刻引来正在上空盘旋的朱红丹雀袭击,小女孩在这次的事件中被意外啄走失踪了。
小無奇这才意识到一旦自己张开双眼所带来的災害是难以弥补的,际止一刻,没有人再愿意接近無奇那一家人了。
冷眼掠过目旁,嘲笑飞过耳边。二十岁的無奇长大后也早已习惯身边的冷嘲热讽。自六岁小女孩消失之后,無奇天天把自己关在阴暗的房间内,起先用木刀胡砍乱伐一通,发洩心中的闷气,然日子一久,由于天姿聪敏,無奇竟无意中无师自通,自创《無刀一式》,一步一刀斩,可杀妖除魔于瞬间,無奇只祈愿自己有能力可以保护想要珍惜之人,不想心中再有遗憾。
可天不如人愿,大约半个月前,黑更半夜,无忧村的警玲钟突然颤抖响起,原来村外来了一群不速之兽-冰蚕。冰蚕,身长七八寸,有角有鳞,且被层层霜雪覆盖着,全身墨黑,它们竟毫无征兆的突袭无忧村。村民们奋死抵抗,终把冰蚕赶出村外。
村民认为此事必定与無奇有关,决定不再让無奇一家人继续呆在无忧村。無奇见母亲身患重病,无法长途跋涉,唯有独自出走。
临行前,無奇母亲和他说了一段话:“無奇,爱给了天地万物一颗雪亮的双眼,但恨与无明却不时蒙蔽着本为善良的眼睛。你要用心眼去感受这个世界的苦与乐,泪与甜,用心眼去代替无法观察的眼睛,用心眼去给这世界带来永远的和平。”無奇唯有带着斩魔刀含泪的告别生母。
半个月后,是夜,無奇来到"钢铁镇,准备为这缺口的家传宝刀补上一补,然后再继续上路寻找人生生存的意义。
冰非听了無奇的身世后心生悲恻有感而发:“冰母也曾赋予我一个艰巨的使命,要我不怀疑自己,要我不在困境中后退,有多远飞多远,直至完成此生的使命。”
“明早,我就陪你去一趟匠师那里修刀吧!”冰非说完,累了,就此坐着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