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一年了,断续着,恍惚觉得还只是昨天,但又确切的觉得遥远。书桌和课堂已经蒙上尘埃,前路被粗暴地推到面前,被摁住脑袋逼着直视。
电线杆立在雾里,车窗上是冷雨,身后是拖拽着锁链桀桀爬动着的黑影,惨白的牙齿排成整齐的一列,他们没有眼睛。
黑暗的尽头是火焰,黑色的火焰闪着猩红的光。诺森德雪原上的棕熊双足站立,皮毛粘在一起,巨大的前掌重重拍击在地面上,激起成片的黑色灵魂,密密麻麻的黑色圆球,蜂拥着冲向天空,消失不见。
向前迈出一步,踏入冰冷的沼泽,抬脚时巨大的水声跳动着传出去很远,尽头有东西醒来。
书本被拖入水中,没有溅起水花,被拖拽着迅速下沉,沼泽变成黑色。出现漩涡,咕嘟着泛出两个光洁的白色气泡,在升出水面的前一刻被黑色侵入,迅速玷污,一切重归寂静。
明明踩在桥上,桥面没在水下,暗流推挤,不得不紧紧抓住一侧的锁链,链条黏腻湿滑,像被苔藓包裹的废弃鱼缸中的加热棒,散发着某种令人作呕的暖意,仿佛另一端连接着鲜活的肉体,心脏跳动,传至此端却只剩死寂的气息。
林中有间木屋,走上小屋前蜿蜒的石阶,水不停地滴落,冰冷的青石上有细密的苔藓,被消解在身后拖拽着的沉重锁链巨大的摩擦力之中。锁链在石板上划出另一种声响,沉闷又刺耳,小屋亮起灯光,费力地从门缝中泄露出来。
抬起的手被木门上生锈的铁箍扯出长长的伤口,深红的血在低落到地面之前就被风化成黑色。血液的气息弥漫着传出去很远,森林尽头响起缓慢沉重的脚步声,听得出十分庞大,却并不笨重,树叶骚动的声音被断裂的树干遮蔽,嘶哑的低吼和尖利的嘶鸣和杂着传来,它更近了。
门缝中的灯光倏地熄灭,屋前黑影瑟缩成一团,巨大的黑色笼罩过来。
四周都消失了,水滴落在中央,地面变成巨大的平静的黑色湖面,生长出巨大的涟漪,借着反光可以看到水面之下,蜿蜒着的触手与黑暗。
远处有光,锁链不见了。手腕是泛青的苍白色,筋脉依稀可见,伤口汩汩地流出鲜血。沉重的喘息声,残破的白色布衫,和被挖空的双眼。
你在哪里,哭腔响起。
无人响应,他死在风里。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