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牛犊子。
也不知道是谁给耿小河起的这个外号。
如果不知根知底,还真以为纯属拿小孩子开玩笑寻开心呢。
天刚蒙蒙亮,伴随着一串清脆的铃声,骑着自行车送奶的师傅,都会准时准点地把两瓶儿牛奶,轻手轻脚地放在耿小河家的北窗台上。
羡慕过,也猜过。这两瓶牛奶应该会是耿小河全家的早餐之一。
结果发现我还是猜错了。
“这二斤牛奶只是小河一个人吃罢早饭溜缝儿用的。”
小河娘笑着告诉我。
在火车站东货场做搬运工的小河爸爸,拼着命挣到的那两钱儿,大抵都用在了耿小河身上。
偶尔找耿小河玩时,撞到了他家的饭碗子,(我们家乡管赶上人家正在吃饭,叫撞到了人家饭碗子)见到小河妈妈总是笑眯眯地瞅着小河,并不住地往耿小河手里揣着的那个白底蓝边儿的二大碗里夹这夹那。
耿小河似乎早已习惯于这种投食方式,等在一旁的我,亲眼目睹的是,耿小河大嘴吗哈造得很是心安理得。
装牛奶的那个带着凸起刻度的玻璃瓶儿,我家也有,而且还不止一个。只不过,这种玻璃瓶儿,只有到了冬天,我妈才把瓶子拿出来。
冬天临睡觉之前,我妈总是先把那把长嘴儿铁皮水壶里灌满水,放在摆在地中间的铁炉子上把水烧开。
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几个玻璃瓶摆成一排,逐一灌满热水。小心翼翼地用胶皮塞子把瓶嘴儿紧紧塞住,分别放到我和几个姐姐的被窝里。
时至今日,我依旧坚定地认为,只有这种暖水瓶,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正宗,当然也是最温暖的暖水瓶。
没有之一。
其实,商店的橱窗里摆放着的那种胶质热水袋,我也用过。令人失望的是,这种热水袋遇热之后,产生的那种浓浓的橡胶气味,总是让人既辣眼睛又刺鼻。
耿小河用他那一身蛮力告诉我,好东西无论对谁都很友好,任何人吃到嘴里,都不白吃。
别看他比我小两岁,除了个子比我略微矮了一点之外,跑、跳和去大沙堆上摔跤,几乎都能跟我打个平手儿,一点儿也不落下风。
别看耿小河娘在吃喝上处处惯着耿小河,在外人眼中,小牛犊子耿小河,如果哪一天馋虫上脑,想吃那天上那眨眼的星星,他爸妈定会肝脑涂地为他摘去。
可是,对于就喜欢找大孩子一起疯玩的耿小河,小河娘并没有像今天一些独生子女的父母那样,就差把自己的孩子拴在自己裤腰带上了。
只要到吃饭的点儿,知道回家找饭吃之外,爱上哪玩上哪玩儿,至于跟哪些孩子玩儿,一定是他父母早就给他吹过风了。
不然的话,耿小河也不至于总跟在我和李小二的屁股后头,成功变身为我俩身上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炎炎夏日,我们这帮男孩子常常在烫屁股的大沙堆上摔跤和晒太阳。
摔累了也会挽起裤腿儿,撸起袖子,比比身上的伤痕。
胳膊肘特别是膝盖以下包括膝盖在内,伤痕累累者居多。
李小二在这帮孩子里,算是把自己保护得最完整的。白白净净的胳膊腿儿上面的伤痕略显稀疏。
我发现,越是牛逼的人,身上的伤痕就越多。
住在我家房后,两条大长腿上布满伤痕,高我二个年级的张建国,人家可不管什么60米,100米,还是200米的。
凡短跑,必第一。
向伤痕和伤痕多者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