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勿将枕边湿

001

时隔多年再一次看见歌信的时候,安季正在厨房将煎蛋煎的滋滋作响,他被人带进来的那一刻,两个人表情明显有一丝微妙的变化。安季将蛋用铲子将它翻了个面,歌信从她的身旁走过,拿起碗递给另一个人。那人接过碗便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留下了给他们两个独处的空间。

蛋煎的差不多了,将它盛起,端出了厨房。客厅里热闹非凡,陆陆续续来了好一些人,说话声笑声掩盖了正在播放的电视声。眠陆挽着我的肩膀向大家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现在同居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结婚,到时候一定请大家喝喜酒。

顿时底下爆发出一阵叫声,鼓掌声。安季看见坐在角落里的歌信也在配合着的鼓掌。

这是眠陆举办的大学同学聚会,让安季也来参加,说趁这个机会正好可以把她介绍给大家认识。没想到,歌信也会在这其中之一。

聚会结束后,大家都一一散场。最后只剩下安季跟歌信两个人,眠陆刚在前几分钟跟安季介绍,说这是他大学时期最好的室友兼哥们。一边说还一边拍着他的肩膀,看样子那关系十分铁。不然怎么会放心把两个人单独放在一个空间呢,大抵是信任。

地上被弄的一片狼藉,安季不得不开始收拾。一旁的歌信见此状连忙弯下腰来帮忙,两个人同时捡起地上的杂志,双指有过短暂的触碰,像触电了一般安季连忙将手收开。 “还是我来吧。”边说边捡起地上散落的杂志,将它摆放在书架上。

“这些年来,你过的还好吗?”安季背对着他,看不清他说这句话的表情。但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背脊一僵,短暂几秒后,又放松了下了。

面对这个问题安季选择缄默,过得好与坏,快乐或委屈,都跟歌信没有了半点关系。

002

故事倒回到她们还在读初中那年,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安季的身上镀了一层金,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眨眼中闪动。也就是这样一个时刻,班长歌信双手递上一封淡蓝色情书,在全班众目睽睽的目光中进行注目礼,还好上课铃声及时响起,解救了不知道怎样委婉拒绝歌信的安季。

本以为这件事会随着及时来到的上课铃声不了了之,歌信却比想象的更加锲而不舍。在校门口骑自行车等她一起回家,买很多昂贵的零食塞进她的课桌,给她讲解在数学课上消化不了的难题,诸如此类。安季被这些举动给感动了,开始变的有些动摇。从一开始的小矜持,到后面慢慢的熟稔,不再拒绝他的所有好意。

日子就从自行车掠过的一幕幕风景,从那些美好的细枝末节中度过。他没有跟她提起一个关于感情上的字,她亦不会主动去问。本以为岁月就该这般现世安稳,却在一个晚自习打破。安季下课后放弃了跟手中的数学题做斗争,独自一人去洗手间。随后班级里又有两三个人尾随她出来,她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直到她们把厕所门反锁,将她逼到角落里她才隐隐觉得不安。

为首的女孩开门见山的说,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趁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到处招摇过摆,连班长都被你弄得团团转。后面的女生连忙接话,一个比一个毒,所有的言辞都变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将她伤的千疮百孔。

那一天晚自习放学,他一如既往的在校门口等她,坐在自行车上,头顶橘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他冲着她好看的笑了,拍了拍后面说,上车。如果是平常安季可能会熟练的轻轻往上一跃,歌信会好脾气的提醒到,坐稳咯。然后骑的小心翼翼,在回家必经的拐角处扬起一阵风,衣角会被带动吹起。她总是紧紧地扯住他的衣服,不敢进一步增加暧昧的动作。可一想起刚才被围堵警告的那一幕,她就害怕的开始躲避他。

趁他不注意就偷偷的溜走了,混迹在人群中,穿着校服看谁都很像。她以为歌信不会注意到她,可仅凭她的一个背影他就认出来了她!他双脚往脚踏车上踩去,赶上了她们之间的距离。他叫她的名字,她对他装聋作哑。他更加不死心的叫了很多声,她仍然对他不理不睬。他才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自行车跟她并肩行走,歌信没头没脑的说一句,都说你们女孩子翻脸比翻书还快,还有什么女人心海底针看样子说的都是真的。不然前几天还好好的,过了一个晚自习怎么就变了呢。安季听了,简直就是往她心情上火上浇油。歌信,你怎么会懂呢?你只是一昧的靠近给人以温暖,你都不知道这样会给人带来多大的困扰。

她突然停下脚步,他不得不也突然来个急刹车。他不解的看着她,却发现她的眼眶已经湿润。

这次换她叫他的名字,夜晚的冷风徐徐,吹的她背脊发凉。他应了她,静静的等待着她的下文。

以后就当陌生人吧,见面都不打招呼的那种。

冰冷冷的话语一遍遍回荡在歌信耳畔,他并不能够理解。不过,自此以后,她们真的见了面都形同陌路。

本以为这件事可以就此告一段落,安季以自己的处理方式解决了这件事。却没有料到,这个故事藕断丝连说起来还很长。

阳光普照,微风吹的人心里面痒痒的。第四节课是体育课,照例集合后开始八百米短跑,操场上是少年们飞扬跋扈,肆无忌惮挥泪汗水的身影。这一幕好看极了,如果没有发生那一点点的小插曲,画面看上去会更加和谐。

没错,安季在操场上摔了个狗吃屎。鼻血止不住的往下流,旁边有好事的女生发出噗之以鼻的笑声,安季用手捂着鼻子,隐隐约约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就是上次在厕所堵住她的女生。有几个男生都停止了跑步,凑到她的身边一个个都紧张的询问她怎么样了,快点送去医务室。她摇摇头,目光无意间看向了跑在第一,已遥遥领先的歌信。从一个奔跑的背影慢慢转过身来到最后几乎是以飞奔的速度来到了她的身边。他额头旁的发梢,还能看清楚汗水湿透。他几乎挡住了头顶的那片烈日,她坐在他的影子里。不过三秒钟,他一句话都没有说,那片影子移开了,他公主抱把她抱在怀里,又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进医务室。

从医务室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可以一瘸一拐的扶着他走路了。自由活动时间,她一个人坐在单杠上休息,风吹乱她额头的细发,歌信在一堆男生中扔给她一个呲牙咧嘴的笑容,她好像着了魔,鬼使神差的回应了一个微笑。

男生更加好心情了,与身边的人有说有笑的打成一片。

那是2003年的夏天,头顶是灼热的阳光,地上是两个情窦初开的孩子,烙印在心的是彼此微笑的模样。

003

又一次见面是在一个饭局上,眠陆开车接她下班在开着暖气的车内跟安季说等下有一个好朋友之间的聚餐。她便又看到了歌信还有他身边坐着的他的女朋友。本以为气氛会十分尴尬,可你们从大学聊到了出社会那几年,在饭桌上聊的热火朝天。我将桌上的牛排用刀切一小块后用叉子递进嘴里,慢慢咀嚼间,却听到你们话峰一转,聊到了都是如何跟现在的对方在一起这话题。

他们八卦起来简直一点也不输给女人。噼里啪啦的讲个不停,安季吃的味如嚼蜡,一心想着怎样适应往后的生活。眠陆用胳膊肘推了推她,一脸宠溺的看着她说,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相遇的吗?他似乎陷入了回忆,眼睛里面是说不出的深情。眠陆跟他们侃侃而谈,歌信嘴角一直上扬,时不时的还向眠陆抛出几个问题。直到被问到“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眠陆握住安季的手,毫不吝啬的说,如果可以我想今年过年就带回去。说完,歌信看向她,说,那我提前祝你们幸福。不知怎么,她觉得喘不过气,往事一幕幕在脑海放映,挥之不去。

回到体育课上,她坐在单杠上,阳光透过衣服,照到她的背脊里去,让人懒洋洋的。她心情大好,暂时忘掉了脚踝扭伤的疼痛。甚至嘚瑟的开始轻轻晃动双脚,就在此时此刻,她并没有发觉有人静悄悄的站在了她的身后,一双手推向了她的背后。毫无防备的,她被人推向了沙子里,面部朝地,鼻子里有血溢出,嘴巴里含了许多细沙。

她晕过去最后看到的人是歌信着急的面孔,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歌信默默地陪在她的身边,他小心翼翼的问,你会在乎你的容貌吗?说完,他递给她一块镜子。

镜子里的人是她却又分明不像昔日的她。鼻子已经塌了,嘴巴处还有一个裂痕。或许是沙子里有玻璃渣或者尖利的东西,让她毁容了。

她没看清楚推向她那人的容貌,可她知道,那人是一个女生。

在别人眼里都为安季感到惋惜,可在安季看来这为她省去了很多没必要的麻烦。比如,那些围着她转的男生日益减少,从此再也没有女生来找过她的麻烦。

她表面上装作不在乎,只是到了某些情绪低落的时刻,她还是会暗自骂自己是丑八怪,没人喜欢的丑八怪。

一遍又一遍,直到泪水淌满脸庞。

H市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铺满整个城市。放寒假的第一天,歌信在她家楼下叫她的名字,她猛的从睡梦中惊醒,洗漱完毕后突突突的下楼声。

开门的那一刻她惊呆了,世界白茫茫的一片,歌信就站在雪地里冲她微笑,冬日的暖阳慢慢爬上了萧条的树梢,投射在歌信的背后,那个笑容看起来温暖极了。

她们在路边买了两个武大郎烧饼,一边咬一边散步。可能是清晨的缘故,路上来往的人很少,除了扫大街的阿姨用扫帚在雪地里发出沙沙沙的声音,万物一片寂静。

他们走在干净的雪地,鞋子踩雪的声音会清晰的钻入耳朵里,除了这个声音还夹杂着歌信的话语声“这个寒假我可能会去乡下奶奶家过。”安季支支吾吾了半天却找不到适合说出口的话,只是嗯了一声。

她们继续漫无目的的走,他转而又问,你明天会来汽车站送我吗。她回答,不行,明天一天我都在补习班呆着。

他没有继续追问,灰心丧气的走完了这一程。渐渐醒来的城市,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奔波,鞋印,车轮驶过的痕迹打乱了两个人并排整齐走过在雪地上留下的足迹,一点点,消弥不见。

没有人明白歌信的小心思,如果去了奶奶家那么整整一个寒假他都见不着她了。所以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才终于决定去找她。

第二天傍晚,他背着一个大包在汽车站,迟迟不愿上车。他还不死心的抱有那么点小期待,期待她会来。

他来回走动已经98遍了,走到99遍的时候她真的来了,她跷掉了今天的补习班,气喘吁吁的跑到她的面前,鼻子通红,许是跑累了,竟直不起腰。歌信眼睛里好像会发光,望着她痴痴的笑了。

上车前,歌信从包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布偶娃娃。司机在上面催促他快点上车,他只好从车窗抛给她。那是他妈妈送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她不知情,在心底嘲笑他,一个大男孩了还用什么小女生的玩意。她胡乱的把它塞进书包里,一路上书包都摇摇晃晃,布偶被挤晃的不成样子。

整个寒假安季都是在补习班度过,日子过的平凡而又无趣。临近新年的时候,大街上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冗长的补习班终于临近尾声,她可以好好放松了。

她没有料到,歌信会一个人回H市,特地来看她。

他约她去江边,在那之前去商店买了许多过年玩的烟花。江边的风很大,吹的她头发在脸上一片凌乱,他替她把头发扎起,随意扎了个马尾在她衣服后面摇摇摆摆。不知怎么他突兀的给她扎头时,她心里面有头小鹿在乱撞,也许是风太大了,吹得她脸颊通红。

他还要匆忙赶回去,是他偷偷溜出来的,家里人并不知道。她们在汽车站吻别,安季用歌信听得见的声音在他耳畔说,我们在一起吧。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然后心情雀跃,开心的抱起她在原地转圈圈。她快要头晕目眩的受不了了,可仍跟着他一同开心。

他上了车,在车窗里跟她挥手,像中了彩票一样开心的冲她眉开眼笑。

安季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喜欢看他冲着她笑,喜欢他在她面貌失容后仍对她不离不弃。还有很多个这种喜欢,让她情不自禁的不想再一次推开他。

那是2004年的1月18号,歌信和安季在一起的第一天。

004

中考迫在眉睫,该分手的分手,该学习的学习。那时候安季已经跟歌信不为人知的在一起了,有时她上课偷偷的跟他传纸条,记不清当时哪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题了,依稀记得那时所有的事情都美好的如同清风灌进衣袖,很舒服。

被老师同时喊起来回答问题,心里都如同吃了蜜糖一样甜。那些好时光总是过的很快,一日又一日,终是到了离别那天。

拍毕业照的时候,他们偷偷跑到学校著名的“情人墙”上用粉笔写下彼此的名字,还用红色的粉笔画了一个爱心桃将名字圈在一起。然后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用手机拍下了两个人的第一张合照。

直到很多年后,P图软件风靡全球,所有的照片随便拍一张都能把这张比下去,歌信依然没能把钱包里的照片换掉。

躺在皮夹照片上的两个人傻傻的,笑的多甜。

中考过后,他们两个分别到了不同的高中,开始了长达三年的异地恋。他们像所有的异地恋一样积攒了厚厚的一沓车票。他们把车票放在一个小盒子里,像收藏邮票一样的收藏着。

在五一长假的期间,她想给他一个惊喜,一声不响的就买了车票去他们学校找他。

他们学校来多少次都会觉得漂亮,这里的美女如云,放眼望去,十个里面有九个是养眼的。

她打电话给他,说:“我到你们学校啦!惊喜吗?!”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女生的声音:“喂,你好,歌信在篮球场打球,手机放在这儿了。”

安季跟她道了声谢,就火急火燎的跑到篮球场去。他正好打完篮球,中途休息,看见她来了,很是欣喜。忙小跑到她的身边,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的对她说,你怎么来了,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饭去。便牵着安季往食堂的方向走去,把篮球场上众人的口哨声,议论声甩远。

在饭桌上,安季吃的心不在焉,一心想着要怎样开口跟歌信说刚才那通电话的事情。绞尽脑汁了半天,正准备开口,一个女生端着她的盘子坐到了她们这一桌。识相的都知道这是一对情侣,不应该来当电灯泡,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那是安季第一次听歌信介绍她的名字,吴芦。她画很浓艳的装,穿绿色的裙子。在安季看来,吴芦太过于危险,女生的第六感总是很灵验。

吴芦是那种大大咧咧的女生,拍了拍歌信的肩膀,满不在意的对安季说,我们俩,可是好兄弟。

安季也不知道哪冒出的勇气,挺直腰板很是自信的说,我是你好哥们的的女朋友,我叫安季。说完向她伸出了手,她很自然的跟她握手,但安季知道,她是在硬撑,就从她介绍自己的那一刻吴芦的眼神变的黯淡无光。

不知道那顿饭是以怎样的形式收尾,安季吃的很不舒服。中途歌信去帮她们买饮料,安季听到身边有人小心议论,这就是歌信的女朋友吗?还没有吴芦一半的漂亮,不知道歌信是怎么想的。接着另一个人很讽刺的说,现在都流行王子喜欢灰姑娘咯。说完还哈哈哈的笑出声来,安季顿时觉得无地自容,特别还是在吴芦的面前。

到了傍晚时分,他们走在华灯初上的街道,路过一家橱窗,玻璃上映着安季的面孔,她看见自己灰头土脸的模样站在高高在上的歌信身边,她自己都觉得大煞风景。她往他相反的方向挪了一步,公交车从这里经过,橱窗上的人影被车影掠过,让人失了神。

也就是刚才那一会功夫,歌信像变戏法一样在背后伸出双手,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橱窗里那件红色的裙子。

原来他以为安季看上了那件裙子,才盯着看得出神。其实不是啊,是她觉得自己自惭形秽,特别是她穿上那件红裙子站在镜子面前,半天没有表情。她总能想起穿绿裙子的吴芦,还有那个自己曾经面貌失相整天不敢出门的夏天。

隐藏了很久的自悲渐渐浮出水面,都是源于他身边花枝招展的漂亮姑娘。

她决定去做手术,恢复以往的容貌,那个高鼻梁,嘴角没有疤的姑娘,变成原来的模样。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歌信听的时候,他是坚决反对的。他说,她的什么样子他都喜欢。她却在心里苦笑,笑他太过于甜言蜜语,让她没有安全感。这是他们第一次冷战,一个晚上歌信都在打电话给安季,都被安季视而不见。当电话打到99下的时候,她还是没能忍下心的接通了。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而是旁敲侧击的问她为什么突然想要去整容。那询问关心的语句太过于温暖,她听着心里面一股暖流,话闸子被打开了一样,在电话里跟他说,她看见他身边比她漂亮的姑娘再看看自己是如何如何的自悲。说着,她吸了吸鼻子,在电话那头的他有些沉默不语。好半晌他才说,对不起,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那是2005年,《快乐女声》第二季街谈巷议,李宇春得了冠军。而整容医院门口,歌信当着安季的面删掉了手机里所有女生的联系方式,紧紧把她拥入怀中。在她的耳畔说,傻瓜,我喜欢你穿拖鞋出门倒垃圾的样子,喜欢你头发凌乱我为你扎马尾的样子,我喜欢你的所有样子。安季在他怀里感动的泣不成声,他又给了她一个摸头杀,她靠他怀里更紧了。

005

故事回到现在,四个人准备去野餐,山顶下的风景一览无余。眠陆站在山顶,挽着安季的肩膀,冲底下大声呼喊:“安季——我——爱——你!”安季明显感受到了歌信的眼光,但她读不懂其中的含义。歌信旁边的女生突然假装娇嗔道,你怎么从来不跟我说这些话。他讪讪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火焰渐渐减小,树枝明显不够用,还没有烤熟的鸡翅被无奈的晾到一旁。安季起身,准备去拾些干树枝来解决掉那些鸡翅。

我来吧。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歌信站到了她的旁边,看向了她怀里抱着的一摞树枝。她拒绝了,客气的说了声谢谢。

他们继续往前走,歌信说,我要来这座城市发展了。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很好啊。她随便应付试的回答。

阳光透过头顶的树枝照射下来,细细碎碎的光点在在他身上跳跃。

他突然就停下来抱住了她,她屏住了呼吸,他身上的味道不再是属于少年。她清醒过来后推开他,往眠陆的方向跑去,她只是觉得亏欠他,心里面隐隐不安。

城市最繁华的市区一家高档咖啡馆里,歌信和面对面的坐着。安季抿了抿嘴唇上的咖啡味,淡淡的说,我们回不去了。歌信的眸子里好似散落了满眼星光,失去了光泽。

良久,他轻轻的笑出了声,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照片,那是他们青涩年华里的第一张合照,他用他那修长的手指把照片从桌子上推向她。留一个背影给安季,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他的背景成为一道黑白的影像,在他们之间划下一个句号。

安季跟歌信分手那天,她把关于他的所有东西都还给他,从六楼的窗户扔下去,稀里哗啦的散落一地。

他们之间有过一个约定,分手那天把有关于对方的所有东西都要物归原主。还是安季开玩笑的说着好玩,没想到日后一语成谶,真的沦落至此。更加没有想到这张照片他保存了这么多年,安季的眼前一片朦胧,看不清事物。

眠陆和安季的婚礼现场很是盛大,现场祝福的人很多,独独没有歌信。安季把那张照片用火烧为灰烬,吹风吹散。

只是很多个夜里,枕边总是沾满泪水,她总是频繁的从梦里醒来。

梦里,少年时代的歌信背对着日光,看向十六岁的安季,温暖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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