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在《龙朱》中说到,“一个人在爱情上无力勇敢自白,那在一切事业上也全是无希望可言,这样的人绝不是好人!女人们对于恋爱不能发狂,不能超越一切利害去追求,不能选她顶喜欢的一个人,不论是白耳族还是乌婆族,总之这个民族无用。”
诚然,一个人没有追求爱情的权利,丧失掉追求爱情的勇气,这样的人生活的意义已经完全丧失了。正如张爱玲所说,“一个人至少拥有一个梦想,有一个理由去坚强。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在流浪。”人活着,总得有点应该执着的东西。
人没有感情,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该笑的时候没有快乐;该哭的时候没有眼泪;该相信的时候没有诺言。”我常想:友情、亲情、爱情,哪一个才是最重要的。友情很重要,但是相较于这种有血缘牵绊的亲情,显然亲情更重要。那么,爱情呢?虽没有血缘的牵绊,却有着心的交融,灵魂的牵绊。爱情,凌驾于一切之上?
我从他那儿知道了,在另一片土地同一日头所照及的地方的人,是如何努力去生活,不顾一切去追求自己的爱情的。他们用淳朴善良的生活方式宽容地生活着,用无私和友爱来回答这个社会的无情。那儿的世界是天堂,不,应该比天堂更美丽、快活。
在湘西这个世界里,爱情多在歌声里,凡有歌声处必有男女,凡有男女处必有爱情的萌芽儿。爱情在歌声里滋养着,歌声越优美动听,爱情越牢不可破。歌声既滋养它也赞美它,爱情在这样的歌声里是唯一的,是至上的。男人用刀去捍卫的尊严与荣誉,愿意在心爱之人的面前丢掉,献上自己的心,做她的奴隶。女人所有的柔情蜜意也只愿意献给这个心爱的人儿。在彼此的心中,只有傍近爱人,倾听爱人的歌声,方才不至于难过。唱歌的目的,似乎仅在于此。
这个世界上也有人不了解爱,不知爱;也有人了解爱,却不敢爱。然而沈从文笔下的男女,总是满含热情、勇敢地去爱。他们“宁可在法度外灭亡,不在法度中生存。”在爱情面前,一切都似乎变得那么微不足道。
豹子怎么会这样,那么爱这个叫媚金的女孩,即使媚金原谅了他,他依然毫无顾虑地将刀刺向自己。怎么会在爱情中,竟把生命毁去,把自己和这个世界应有的关系毁去,亲情、友情全部抛诸脑后。媚金又怎么会这样,因为没有等到豹子就将刀刺向自己的胸膛。谁也不明白。
傩佑怎么会这样,因为女孩子说:“这世界只许结婚不许恋爱。”就毅然决然地做出“为了同你接近,我应当同这个世界离开”的决定。不要了牛马,不要了果园田土,不要了狐皮褂子同虎皮坐褥,不要了这个世界的一切,唯独与女孩子的爱情。女孩子又怎么会这样,为了纯洁的爱情愿意追随傩佑离开这个世界。谁也不明白。
我赞美这湘西的爱情,因为它极其朴野、原始。他们遵循自己的本心,勇敢地不顾一切去追寻自己的心。他们为了爱情,可以向更远处走去,向一个生疏、完全陌生的世界走去,情愿把自己生命押上去,就像豹子、傩佑。
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真正的爱情,必是经得起风雨,也经得起平凡的。一个对于爱情充满憧憬的人,像我,即使在小的房间,伏案于一张小桌上,读百篇这样的文章,也必不至于感到厌烦,正因为处处有奇迹,爱情的纯洁与奇妙,无一处不使我神往倾心。
“一个女子在诗人的诗中永远不会老去,但诗人他自己却老去了……”沈从文用他的丹花妙笔塑造了一个个生动活泼、敢爱敢恨的女子形象,无论是翠翠、夭夭,还是媚金,她们一直都是那么俏丽、可爱。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以博爱,唯独爱情是可以自私的。要爱就要唯一。
什么是爱情,也许就是“即使踏着荆棘,也不觉悲苦;即使有泪可落,亦不是悲凉。”怕什么?一切要来的都得来,不必怕。爱情的世界里永远没有谁对谁错。
人的爱情,有时候很难用语言表达,但沈从文笔下的爱情却表达的很美。
他说“在青山绿水之间,我想牵着你的手,走过这座桥,桥上是绿叶红花,桥下是流水人家,桥的那头是青丝,桥的这头是白发。”最美的爱情,就是牵着手看花、看水、看云、看夕阳,一起慢慢变老,在黄昏下回忆以往。
他说“我生平只看过一回满月。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样的“一心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所以,找到了,请珍惜。
他说:“我用手去触摸你的眼睛。太冷了。倘若你的眼睛这样冷,有个人的心会结成冰。”爱情有时使人丧失理智,但是恋爱中的人却以此为荣,因为找到了真爱。
每一只船总要有一个码头,每一只雀儿都有一个巢,每一颗心总得有一个人。所以,即使“我贫乏到一切:我不有美丽的毛羽,并那用言语来装饰他热情的本能亦无!脸上不会像别人能挂上点殷勤,嘴角也不会怎样来常深着微笑,眼睛又是那样笨——追不上你意思所在。”我也依然有爱人的权利,有追求爱的权利。
“别人对我无意中念到你的名字,我心就抖战,身就沁汗!并不当到别人,只在那有星子的夜里,我才敢低低的喊叫你底名字。”爱情不就是这个样子,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每个人都有权利去追求。就像沈从文写的“我不能给那个小妇人什么,也再不作给那水手一点点钱的打算了,我觉得他们的欲望同悲哀都十分神圣,我不配用钱或别的方法渗进他们命运里去,扰乱他们生活上那一分应有的哀乐。”
我也曾在皎洁的月光下,凝望着夜空中最亮的星,悄悄的幻想着爱情的到来。我也曾梦到,我拿着一把花,给了同样在这个世界做梦,与我梦到一处的男子。当然,这些事我不会和人分享,只有星星才知道,因为只有它们才会在漆黑的夜幕下睁开眼睛。
一切都是那么纯朴,所有人的日子都在这种不可形容的单纯寂寞里过去。就像《神巫之爱》中神巫唱的那样,他们这里人既诚实,又年轻,又身无疾病。大人会喝酒,会做事,会睡觉。孩子能长大,能耐饥,能耐冷。他们牯牛肯耕田,山羊肯生仔,鸡鸭肯孵卵。他们女人会织布,会唱歌,会找她心中欢喜的情人!
“凡是美的都没有家,流星,落花,萤火,最会鸣叫的蓝头红嘴绿翅膀的王母鸟,也都没有家的。谁见过人蓄养凤凰呢?谁能束缚着月光呢?一颗流星自有它来去的方向,我有我的去处。心灵是最美的,所以心灵也没有家,没有归宿。我想,也许永恒的天堂是不存在的,因为如果上帝是可爱的,他也没有家。”
水是各处可流的,火是各处可烧的,月亮是各处可照的,爱情是各处可到的。所以说爱情也是没有家的,你要去追寻。
这里的人们是永远为现象所倾心的人。他们看一切,并不把社会价值搀加进去,估定爱憎。也不愿问价钱上的多少来作一个好坏批评,只考查他在官觉上使其愉快不愉快的分量。他们不会放弃,倘若那正是他们要到的去处,他们一定放弃任何抵抗愿望,一直向下沉。不管它是带来咸味的海水,还是带来苦味的人生,都要沉到底为上。因为这才像是生活,是生命。他们需要的就是绝对的皈依,从皈依中见到神。他们走到任何一处都带了一把尺,一把秤,一切来到命运中的事事物物,他们都有自己的尺寸和分量,来证实生命的价值和意义。
这就是沈从文笔下的爱情世界:没有利益、名利、门户,有的只是原始的冲动与执着。
因文相遇,相遇即缘,缘浅缘深,“爱心”️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