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我俩一起嬉戏,追逐打闹,玩的不亦乐乎!
我从低矮的柿子树上,摘下了一颗熟的快烂掉的红柿,糊在了你的脸上。
看着你不停扒拉脸上的红柿,望着你那大花脸得样子,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盯着我,很爷们的说了一句,好男不跟女斗,拂了拂你那短寸的头发,然后跑回了家。
那时的我,并不知晓,喜欢为何物。
童年时,我俩肩并着肩,一起去上学,你就像位话婆婆般,说个没完没了。
我听的烦了,又不忍心打断你,只能报以微笑回应你。
谁知你见我笑了,竟也傻傻的露出一口大白牙,那样子真是傻到家了。
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喷了你一脸的唾沫星子,你不仅没生气,还特大人似的抹了一把脸,说你今天起来晚了,没有洗脸,现在正好!
我脸颊通红,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你,你见我如此,便顺手从路旁撅了一根狗尾巴草,弯着腰,看着我的眼睛,问我好不好看。
我快速瞥了你一眼,从你手里拽过狗尾巴草,推开了你,向着学校跑去。
那时的我,依然不懂得喜欢为何物。
年少时,临近春节的时候,下了好大一场雪。
我隔着玻璃望着外面银装素裹,痴迷而专注,好想到外面去玩啊!我望了一眼妈妈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感叹着。
突然,我的窗外出现了一只手,他捧着一个捏的乱七八糟的小雪人,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我的窗前。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整整十个,摆满了我的窗台。
我踮起脚尖,手扶着窗沿,向外张望着。
你穿着厚重的棉衣,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耳朵上还挂着一只灰色的耳套,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团着一大一小两个雪球。
那应该就是雪人的原型吧!我在心里这样想着。
望着你被冻的通红的双手,我打开了窗户,扔了一双粉色的手套出去,快速说着“送你了”就又合上了窗户。
你拿起手套愣了愣,看了又看,最后又放在了雪地上。
我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些失落,有些难过,又有些生气,我以为你不喜欢。
所以在你背着手迎面向我走来的时候,我故意扭头不去看你。
听着你不厌其烦的敲打着我的窗户,我便勉勉强强的望了你一眼。
谁知,就在我回头的一瞬间,你竟然从身后又举起一个小雪人,就这样放在你的右手上,小心翼翼的推到我的面前。
我们隔着窗户玻璃对望了一眼,你伸出左手的一根手指,指了指你手上的小雪人。
我顺着你的手指望去,这个小雪人,比你前十个捏的细腻很多。
而且…
而且雪人头上竟然还用雪捏了两个垂下来的雪条,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两条——小辫子。
在我惊愕之余,你把捏成我模样的小雪人,挤进那十个小雪人的中间,又喜滋滋得从怀里掏出我送你的那双粉色手套,对着已经有些冻僵的手哈了一口热气,在棉袄上蹭了蹭,然后才带上我送你的那双手套。
这一刻,我的心有些许颤动。
我默默望着你双手插兜,那狂放不羁远去的背影。
那时的我,好像有些懂了,喜欢为何物。
高中的时候,我们同校不同班,你下了课之后,总是喜欢来找我。
不是悄悄靠近我,用手蒙着我的眼睛,让我猜猜你是谁,就是找我借笔,借书,借本子。
幼稚的游戏,让我嗤之以鼻,可我还是玩的不亦乐乎!
我的同学们都起哄,以为我们是恋人,叫嚷着让你买糖吃。
我笑了笑,张口解释,说我们只是朋友,仅此而已。
你斜眯了我同学一眼,很夸张得语气:“别胡说!她可是我的妹妹啊!”
妹妹?
我的心里有些发苦,面对同学向我投来疑惑的眼神,我沉默的点了点头。
同学们见此,一哄而散。
还剩两分钟就上课了,我送你到教室门口,临别时,你用右手食指刮了刮我的鼻梁,笑着转身走了,什么话也没有留下。
那时的我,真的搞不懂了,喜欢到底为何物!
快上大学了,我们考到了不同的学校,一个天南,一个地北。
那天的天空下着蒙蒙细雨,我撑着一把彩虹色的雨伞,顶着有些刺骨的冷风,跑去车站送你。
人很多,有些挤,我在汹涌的人潮里,拼了命的找你,我好怕就此错过,来不及见你最后一面,来不及,好好的与你道一声——珍重!
幸好!幸好!我好开心,我看见了你。
越过重重的人墙,我迫不及待地跑到你的身边,重重地拍了一下你的肩膀。
你疑惑转回头,看到是我,你的眼睛里仿若有星辰划过。
你问我怎么来了,我说我来送送你。
我告诉你说:“等你到那边安顿好了,记得要写信告诉我。”
你说:“一定”
离别就在眼前了,你提上大包小包的行李要走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抬手抓上了你的手臂。
你顿了顿,回头望着我抓着你手臂的那只手,问我:“怎么了?”
我抿着嘴没说话,慢慢的放开了我的手,就这样看着你,过了半晌才蹦出了两个字:“保重”
声音有些哽住了。
车要开走了,你坐在车窗的位置上,与我挥手道别,可我的眼前却是模糊一片。
只记得车越来越快了,我本能的追着它跑,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我扯着嗓子对着你大喊,我说:“我喜欢你,笨蛋,你听到了吗?”
你把头探出窗外,问我:“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笨蛋,我喜欢你啊!”
我已经泣不成声了,却没有听到你的任何回应。
我讨厌这车声,讨厌这雨,讨厌这莫名其妙的风,讨厌这个车站。它们让我所有的喜欢,全都飘散在风里,破碎在雨里,湮没在震震车声里,甚至连同我的心一起,埋葬在了这个车站里。
车尾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我还沉浸在刚刚的离别中,无法自拔。
我用袖口抹掉脸上最后的泪痕,静静地向外面走去,到门口时,我最后望了一眼,我们俩一起站立的地方,头也不回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