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王晓二,不是王小波故事里写的那个王二,真不是的,中间差个字呢。
王晓二是学中文的,自然知道王小波所写的王二是个什么鬼样子,他身边的朋友自然也晓得。所以,常常有人嘲笑他,用故事里的王二的样子讽刺他。戏称他为王家的小二,王二。
王二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从小就是皇城根长大,也有一股子野性,从小跟着老大哥一块啥坏营生都干过。老大哥是他们胡同里的比他大一点的,在胡同里是个孩子王的人物。因为,王二的脑子好使,比较机灵,自从王二的脚步能够赶得上老大哥的队伍,在队伍里就迅速地拔尖了,成为了老大哥的左膀右臂。
邻居家的马蜂窝,他们掏过,邻居一整天都没敢出门,回头王二就被爸妈批斗了一番。这好小伙子,跟着老大哥去古玩市场转悠,偷鸡摸狗地顺手牵来一个别致的小玩意,被人追着跑,那地方,人多不好找,王二得意坏了。宝贝自己没落到手里,还被人检举,少不了回家的一顿批评。去河里边游泳,差点淹死,去爬西山又差点不能回家……
不过,王二顺利走过了千禧年,在sars病毒在全国制造恐慌的时候,王二顺利地考取了北京大学,全国著名学府。
像王二这么赖的人怎么就能整上个大学了呢?他爸妈很惊奇,但是想到自己身为少有的知识分子,还是很为自己的基因骄傲的。但是,老大哥却怎么都不能相信。老大哥很是悲惨了,他没有考上大学,家里人就给他找了个机关工作,混个日子,他还不愿意,非得去下海,要头脑没头脑,下什么海呢?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外贸。刚进的一批货,还没正式进店,在路上就被车撞了,老大哥就坐上了轮椅,这一下子连机关也不好进去了。整天守着家里听鸟叫。
王二想,这都怪当年,谁让他连自行车都不会骑,每次都依靠自己载他,现在好了,开车出了大问题。王二还是很关心老大哥的,考上大学还要告诉他一声,还说等以后工作稳定了保证忘不了老大哥小时候的知遇之恩。叫老大哥气的恨不能从轮椅上站起来,只可惜了,少了一条腿。
零四年的九月份,我跟王二在北大邂逅。一点也不浪漫。
王二骑了个破三轮,据说是他从家里哪里挑捡出来的。本着本地学生对外来读书学生的关爱,王二很积极地迎接新生。
我有家人陪同,老爹送我来的。刚一进校园,我跟老爹还有点懵懂,毕竟小地方来的,见到这个阵势,这样气派的大学,心潮澎湃啊。
看着一个斯斯文文的,白白净净的男生走过来,打算帮助我这个新同学,这个男生确实走过来了,说话很好听,一口普通话,流利坏了,我在家里练了好久的普通话终于能够派上用场了,也许这可能是我的第一次怦然心动呢。
王二冒了出来:“学长,你去帮其他同学吧,这个同学东西多,你没有车也搬不完啊”
王二的门牙太大了,这是我的第一印象,也是我爹的第一印象。
“哎,同学,你为什么不让那个学长帮助我?”
“你不知道,他是普通话协会的,最讨厌你们这种说话带乡音的同学了,我这是拯救你的!”王二的大门牙有点往外滋水。
“我这练了很久了,还可以吧。”我属于明显的不自信。
“凑合,你以后跟我学保证能提高!”
“你可别跟他学,他说话喷沫子,小心你脸上长痦子”老爹小声跟我说,还是被奋力拉行李的王二听到了。
“哎大叔,不带这样的啊。我在女孩子面前肯定会注意的啦!”
王二自从接了我回宿舍之后,再也没出去帮助新生了。等老爹走了之后,还带着我购买了生活用品,顺便把学校逛了一圈。我俩一起来到了中文系。千真万确,我跟王二一个专业!
2
王二一般不在学校住,他常常回家,尤其是没有课的时候,几乎不来学校。我正不乐意见他,正好,见不着他心里挺开心的。
主要是,上课的时候,他太“粘人”,每回都必坐在我旁边。我的室友都不大跟我坐一块,大家躲得不是我,是王二,因为,王二不洗澡,他身上全是味,关键是脚特么臭,真的受不了。我躲也躲不掉。趁着王二不在的时候,大家开了个班会,说,只有我能够“吸引”王二,所以,为了其他人着想,就只能牺牲我了。全班除了我跟不在场的王二一致同意:在上课的时候我,把我跟王二安置在一个角落里。唉,有苦难言。
关键是,上课的时候,他话比老师还多。一讲到某个时期的嘴贫,他恨不能讲所有知名的作家的一些轶事讲个遍。我觉着很奇怪,他怎么净知道这些古怪东西,害得我听得那么入迷,连老师点名都没听到。
某一天下午放学,王二说让我跟他一起去参加一个聚会,他的发小的,我不大爱去,拒绝了他。
他不依不挠地跟在身后,说道:“我知道,你爱写小说,正好,今天见到的这个人,可有故事了,你可以去瞅瞅嘛”
好吧,那我就去见识见识,但是,“王二,我可不是为了你去的,这点你必须明白。”
“叫我王晓二,或者晓二或者小王可以不?”
“不可以。”
这个聚会呢,就是老大哥办的,他召唤了当年他的几个心腹,重新聚了一下,原因有二:sars终于不再特么恐怖了,好了,可以自由自在生活了,北京多好啊,值得狂欢;其次,他终于安上了假肢,可以暂时的脱离轮椅,不错,值得一聚。
老大哥除了当年的“恶棍”形象,其次,他很有文化嘛,他喜欢读《荷马史诗》,然后不知在哪找了一本书,在吃完饭之后,就让在座的各位一个个轮流读给他听。等到我读的时候,老大哥说他累了,得回家,所以,接下来的那一章我得跟他回家去他家里读。
我的妈呀,我可不敢去,我想拒绝,可是,王二跟我说老大哥有点变态,不好惹,让我顺从他。当然,他会跟我一起入虎穴的,还会再把我好好的送回宿舍。我就暂时相信了王二这个赖人。
读书读到半截的时候,老大哥在轮椅上睡着了,我跟王二就偷偷摸摸出来了。偷偷摸摸在胡同里走着,正好碰到了偷偷摸摸打牌回来的王二妈妈。她的大嗓门,还有她的大门牙,真跟王二一模一样。
“哎呦,你是我家小二的女朋友啊,真俊呀,虽然天有些黑,我还是能看出来你盘正条顺的,姑娘你是哪里人啊?”
王二妈妈一开口就说个没完。“走回家吧,这大晚上的,回家吧。”
我再三拒绝,可是王二妈妈力气太大了,硬是把我拽进了她家的院子。
“你是哪里人啊?哎呀,怎么这么俊呢!”王二妈妈跟他爸爸两个人都坐在我面前,不停地打量我,我一个人坐在那里根本就坐不住嘛。没良心的王二,也不说救救我。
“那个,阿姨叔叔,别这样,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同学……同学而已。”我有点不敢大出气。
“我不相信,你这小姑娘,河南的吧,老说谎话,这可不好,以后得改啊。”王二妈妈突然严肃起来,吓得我再也不敢搭腔。
“妈,她不是河南人,是湖南人了……”
“你闭嘴,连个女朋友都征服不了,还敢说话,去给人姑娘买个火烧去。”
王二吓得连忙出去了,可见这个王阿姨真的是个厉害人物了。
王二回来的时候,只有我还坐在客厅里,发愣,主要是被王阿姨吓得还没有回过来神。
我说,“王二,以后我就是你女朋友了,你知道吧”
“刚知道的,我妈她……”
“你妈很好,她说你很喜欢我,还说你今天特意把我带过来的,你个阴险小人!”
“今天都怪老大哥……”
“好了,送我回学校吧”
“火烧呢?”
……
3
我希望王二洗个澡,身上都是味,我可受不了跟他抱在一起,或者再做其他的亲密举动。
这是因为,王阿姨要求我每一周去一趟,还得在她面前表演出我跟王二的亲密。我如果不去,王阿姨就会亲自来学校捉我,或者老大哥会派他的心腹过来,让我继续去读《荷马史诗》,真是糟心。
王二现在洗澡了,就是每周我去他家的那一天。不过,估计他没有用香皂,身上的酸臭味没有任何变化,还好衣服干净了一些。
我是什么时候爱上王二的呢,我想应该是,他妈妈每次都往我碗里放大肥肉的时候,他都敢冒着他妈妈的盛威把我碗里的肥肉迅速的夹紧自己的碗里,再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吞到自己的胃里。
我一度以为,这是他对我的喜爱,因为,肥肉太多脂肪,吃多了对心脏血压都不好。可是,后来跟他在一起了才知道,他是喜欢吃肉,在家的时候他被虐待了,每次的肉都在他妈妈跟爸爸碗里,他几乎吃不到,只有我去的时候,他才敢英雄救美的借口一饱口福。
好吧,不管咋说,我喜欢上王二了,而且,我俩正式在一起了。挺好的。
不过,我要求他洗澡,必须洗澡,他不洗,然后就拿一个故事换。所以,关于王二的故事,关于老大哥的故事额,关于他爸他妈的故事,关于他姥姥姥爷的故事,关于他爷爷奶奶的故事,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得出的结论就是,王二一家都很贼,贼稳贼稳的!
我觉得我爱上了这个奇怪的家庭。它里面有很多营养,可以作为我小说的养料。
好了,故事讲到这里,基本上都是一些琐事了。
恋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谁都有过,家里家外也都有,迷迷糊糊结婚也是都有的。之后的生活就是,我与王先生在互相嫌弃中相互成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