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著里的「小三」也没有好下场吗?

在百度里面搜「小三下场」,结果是挺触目惊心的,你肯定能够鲜明地感受到整个社会对小三的仇恨和诅咒。「小三不能有好结局」固然是江湖传闻中电视剧审核的一条标准,但是就算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得到,现实中肯定有些小三还是成功上位并且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这不是个社会学或者法学问题,这是个统计学上的问题。

小说就少了很多道德规矩,尤其是文学层面的小说。文学的使命是表达。我觉得文学天生就长着反骨,看不惯现有的秩序,就偏有人写出轨的人和小三。当然了这种故事有些时候也跟社会风气有关,比如莫泊桑写的《漂亮朋友》,里面的贵族夫人们几乎没有不出轨的。托尔斯泰的《安娜 · 卡列尼娜》,弗龙斯基的妈妈还觉得他儿子找了个贵族的夫人当情妇,倍有面儿。不过即使这样,出轨依然是不正当的、有损家族荣誉的,要不然诗人普希金也不至于找丹特士决斗,成就了世界文坛的遗憾。

英国有个作家叫做格雷厄姆 · 格林,应该说他兼职作家,专职的诺贝尔文学奖陪跑人,21 次提名,就是不获奖,最终在 1991 年撒手而去,不陪那群老头玩了。村上春树也陪跑,但还差他好几个段位。格雷厄姆写过一本《恋情的终结》,故事真是写得好,叙事很迷人,有技巧而不凌乱,怪不得是竞争诺奖的人。它说的是一个对生活充满热情和幻想的女人萨拉嫁给了一个中规中矩、其貌不扬的政府高级公务员亨利 · 迈尔斯。平静的生活无法压抑一颗热情的心,她又与同样对生活充满热情的作家「我」好上了,在道德(或者法律)的义务与爱情之间痛苦挣扎。在亨利升职加薪,问她「你难道不想当迈尔斯爵士夫人吗?」的时候,她的内心想的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想当的就是本德里克斯太太。」这个「本德里克斯」就是故事里「我」的姓。偏偏萨拉的这个倒霉老公又诚意满满,甚至明知被戴了绿帽依然选择原谅她,让萨拉难舍难离。萨拉和「我」过了一段没羞没臊的幸福日子,但是爱情最终被(完全不应该存在的)妒忌和猜疑给害死了。故事结尾萨拉因为一场严重的感冒病逝,而做了小三「我」依然还是个作家。

据说这段故事是作者格雷厄姆的真实经历,看格雷厄姆塑造的那个吹毛求疵的作家我就知道不假。如果说把出轨的人害死了也属于小三的不幸「下场」,那你会发现文学作品果然也不太喜欢让小三有幸福的结局。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你会发现很多「伟大」的故事在根本上是同一个故事。

列夫 · 托尔斯泰的《安娜 · 卡列尼娜》,讲的是一个对生命充满热情和幻想的女人安娜嫁给了一个中规中矩、其貌不扬的政府高级公务员卡列宁。平静的生活无法压抑一颗热情的心,她又与同样对生活充满热情的弗龙斯基好上了,在道德(或者法律)的义务与爱情之间痛苦挣扎。偏偏安娜的倒霉老公又诚意满满,让安娜难舍难离。安娜还是选择出轨,便与弗龙斯基私奔了。但是又无法脱离上流社会的生活,最终只好卧轨自杀。

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讲的是一个对生活充满热情和幻想的女人爱玛嫁给了一个中规中矩、其貌不扬的乡镇医生包法利。平静的生活无法压抑一颗热情的心,她又先后与同样对生活充满热情的莱昂和罗多尔夫好上了,在道德(或者法律)的义务与爱情之间痛苦挣扎。偏偏爱玛的倒霉老公又诚意满满,让爱玛难舍难离。爱玛还是选择出轨,但是两次私奔都失败了,最终债台高筑,服毒自杀。

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稍微有点区别,讲的是一个对生活充满热情和幻想的女人黛茜恋上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少校军官盖茨比。适逢一战爆发,盖茨比上了战场,黛茜又与同样对生活充满热情的汤姆好上了。偏偏黛茜的倒霉前任又诚意满满,让黛茜难舍难离。最终黛茜还是选择跟汤姆结婚了,而盖茨比成了替罪羊,在自家的泳池被人枪杀。

兰陵笑笑生的《金瓶梅》,讲的是一个对生活充满热情和幻想的女人潘金莲嫁给了一个中规中矩、其貌不扬的个体户武大郎。平静的生活无法压抑一颗热情的心,她又与花花公子西门庆好上了。偏偏潘金莲的倒霉老公又诚意满满。潘金莲还是选择了出轨,改嫁给了西门庆。然后大家都知道的,最终俩人都死得还比较惨。

说起来,最有不同的,可能就是渡边淳一的《失乐园》,讲的是两个对生活充满热情和幻想的男女,久木和凛子,分别厌恶了自己的妻子和丈夫,又相互爱慕,刚好一起出轨。但是他们的爱情不能被世人所理解(废话),于是他们计算好时间,服毒,做爱,在高潮中同时死掉,至死也极难分开。

你要说久木和凛子不幸福吗?那要看你站在什么角度。照他们自己和作者渡边淳一看来,他俩简直就是「幸福死了」的典范。但是站在普通人的角度,总归幸福还是意味着「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绝不会选择这种极致的死法。

那究竟有没有出轨之后还皆大欢喜的?有,莫泊桑写的《漂亮朋友》就是。在那个贵族人手一个情人或者情妇的 19 世纪巴黎,大家倒是都基本相安无事。那为什么莫泊桑会写出这样一部好像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作品呢?因为他的主要目的是讽刺这种丑陋卑劣的现象而已。

除去莫泊桑这部为了批判而放大到荒谬程度的小说,其他的出轨和小三的故事的共同点昭然若揭了。那么回到本文的问题:故事里「小三」一定不会得到幸福吗?回答可能是:

通常来讲,确实不太可能。这些文学作品已经告诉我们了,出轨的话,结局就是你或者你的情人,总得死一个。

嗯,就是没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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