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夏天，地处偏远乡镇的山崖中学在中考中放了一颗卫星。最突出的是牛老师的物理成绩在全县遥遥领先。平均分不仅远远高于其它学校，而且出现了很多罕见的满分，旁若无人地甩出县城中几所中学好几条街。
这个件事引起了教育局新任周局长的高度关注。她明确说新学期她一定要到山崖中学听牛老师的一节课。
那时的山崖中学位于西山梁上，初中三个年级，每个年级2个班。三百多学生，三、四十个老师。教育局长点名莅临听课还是头一回。学校上下很是重视，举全校之力迎接周局长的光临。
牛老师那时最多30刚出头，长得精干，做事精明。他上课很有一套。现在想起来首先他善于联系日常生活，把抽象的物理知识生活化，有趣的故事后面蕴含丰富的知识点。其次他对我们要求严格。有时考试，他让最后一排学生带着凳子到第一排，其它同学后转用身后的课桌，他自己坐在讲桌上监考，没有人能抄袭作弊。有时他让我们带凳子到教室前成体操队行散开，间隔距离，蹲着考试。最后他的教学方式灵活，尤其重视物理小实验。每学完一个章节要考试，他会让我们自己出题，交换考试。他油印的物理实验报告单项目清晰完整，要求细致。凡是能做的实验他都应做尽做，甚至书上不要求的也要做。
牛老师自选课题。记得他讲的是我们初三物理热学中《热能转换》。那时，他教我们两个毕业班。于是利用自习课，他在两个班里单这节课上了不下十几遍，每次我们都乖乖配合。复习检查，提问问题，启发引导，大胆设想，诱导推测，分组实验，得出结论，巩固练习。环环相扣，仔仔细细，反复调整。甚至后来牛老师要说什么，板书什么，我们了如指掌。起先我们是他的拖儿，后来似乎他成了我们的拖儿。
万事俱备。暑假开学后周局长没有来；秋风起，红叶漫卷西山，大雁南飞，周局长还是没有来。校长多次向局里相关人士打听，每次得到的答复是等电话通知。
牛老师不敢懈怠，隔段时间还会找我们打磨这节倒背如流的课。到后来，次数多了，他自己也不好意思了，甚至越上越不自然了。有这件事拖着，牛老师瘦下来了一圈，但他的板书和普通话水平有了似乎有了很大的提高。
初冬的的一个周五，周局长终于来我们学校了。记得是一行人坐着两辆吉普车顺着山道逶迤而来。下午第二节在我们班听的课。那时一个班里学生本来就挤，忽然来了这么多听课的，整个教室后面和通道上都挤满了人。
牛老师那天特地换了一身西服，头发似乎比平常明亮。一开始，他似乎有点紧张，板书课题的时候，我看到他拿粉笔的手似乎有点哆嗦，但很快镇定了。一招一式，提问哪几个问题，彼此清清楚楚，我们对答如流。唯一不同的地方，那天天气有点小冷，牛老师做了一个搓手取暖，转换热量的日常小动作导入课题。做实验的时候，酒精灯给试管加热，水沸腾后，那活塞也长脸，被喷出很远，打在了对着的教室的门上。
周局长刚好坐在我的旁边，时而频频点头，时而在一个精致的笔记本上记下什么。我偷偷瞥见牛老师做实验的时候，她很专业地迅速画了实验示意图。后来我上高中后才知道周局长原先是县一中的化学老师。
我们毕业后，牛老师很快被提拔为学校的教务处副主任。再后来成为了学校副校长。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突然转业到了县计量局工作。
进入二十一世纪，山崖乡的苹果红透大江南北，牛老师在老家建了一个大冷库储存苹果，据说那几年赚的盆满钵满，这也算是他发挥了专业所长吧。
算来牛老师早就退休，今年也70多岁了。
2023年10月1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