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你的鞋子又乱放!”听到老婆的责备声,我赶紧把鞋放好。看着鞋柜里面一双双摆放整齐的布鞋、凉鞋、皮鞋、旅游鞋、跑步鞋……简直不敢相信,这些都是我的!
我于1972年出生在一个农村大家庭。三个姐姐,两个哥哥,我排行老幺。我的童年在村里那个前面上课、后面养牛的幼儿园(那时叫红学班)里度过。每天,大人们出工后,大大小小的孩子就集中到两根木头架起来的黑板前,跟着城里来的漂亮姐姐认字、唱歌。下课了,就在地上划格子、跳房子。一年中打赤脚的日子居多,因为怕把母亲放工回来就着煤油灯一针一线做好的百纳鞋穿破了。有时候放半年再拿出来都穿不下了。勉强挤进去,过不了多久,大脚趾就会“脱颖而出”。大家都笑我:“你的鸡脑壳跑出来!”
上小学后,村头的学校离我家有一段路,小时候觉得特别远。尤其是下雨的时候,穿着小蓑衣,戴着小斗笠,挽着裤腿,打着赤脚,顶着寒风,一步步挪向学校。怕迟到了挨老师的教鞭,更怕一不小心踩到泡在雨水中的牛粪、猪粪,那感觉……唉!那时,心里常想,有双雨鞋该多好啊!
上初中时,离家远了,只好住校,一个星期回家一次休息一天。这时,人们不挣工分了,都在自家责任田里忙活。我一回家就挽起裤腿赤脚下田帮大人干活。忙上一天,带点腌萝卜、咸菜什么的就往学校赶。这时候家里条件稍好一点,可以穿上哥哥们穿不了的鞋,运气好的话,两个哥哥一年可以留给我两双鞋,够穿。
上高中后,离家更远了,回家也少了。那时大姐、二姐已出嫁,大哥上大学,二哥当兵,家里三、四十亩田地就落在父母亲和三姐身上。我这个文弱书生只有到“双抢”、“捡棉花”等农忙时节,学校放忙假时才赶回家帮着干农活。做得最多的就是捡棉花,长长的棉垄一眼望不到头,棉杆比我高出许多,在里面又闷又热、又渴又累。但洁白的棉花给家里增加了不少收入,负担一大家人的开支,还能补贴两个姐姐、远方的哥哥和四方的亲邻。父母凭着中国农民特有的朴实和勤劳,通过“大包干”不仅让一家人的生活无虞,还赢得了十里八村的良好口碑。这时,我不用带腌菜了,从自家米缸里装好一袋米,用自行车驮着去上学,有时还可以带粮票或零花钱。如果家里不跟别人一道囤着棉花熬到棉价上涨时再卖,那我就可以在校外地摊上买一双布鞋。
上大学时,家里收获的东西更多了,有时要用整个二楼来堆晒稻谷,而一楼则堆满了大大的棉花包。那时,家里随便买点什么东西都不在话下了。临行前,父母特地为我置办了一身新装束,还买了一双铮亮的皮鞋……
如今,父母年事已高,我把他们接到身边颐养天年。虽有赤脚的习惯,虽承袭了俭朴的传统,但随着场合、节气的不同,我还是添置了各式各样的鞋子。逢年过节时,老婆也总会给父母亲添置新鞋。二老总是念叨,政策好了,日子越来越红火,这鞋子也越穿越讲究了。
这40多年,我从赤脚开始一路走来,小时候的愿望、成长中的梦想都一一实现了。眼看村里的路越修越好,城里的楼越盖越高,柜子里的鞋越来越多,我坚信,脚下的路会越来越平坦、越来越宽阔,我的家会越来越兴旺,我的国会越来越发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