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没下,你却已白发
文/觉远
雪还没下,你却已白发
文/觉远
古老的城墙斑驳了疏影,
岁月的流沙明媚了曾经。
雪还没下,
你却已白发。
年少时的我们常说,好男儿志在四方。
那时的我们,总想快点长大,总想通过各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独立,迫不及待地想要挣脱家和父母的束缚,离开我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家乡,去看看诗和远方的田野,直到有一天,我们看到小半年不见的父母,惊觉怎么瞬间多了这么多白发,眼角又多了这么多皱纹时,心里会猛的害怕起来。
原来,那一匹叫做时间的白马,在不经意间,已经毫不留情地带走了他们健壮的体魄和年轻的容颜,不知道还留下多少,可以在一起的有限时光。
每个我们的心里都住着另外一个自己,有一天他突然爆发,从你的身体里面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姿态,张扬地走到你面前。这就是我们常常所说的叛逆期。青春期光临的时间和过年的时间一样,几乎是固定的,而每个人的叛逆期和她的青春期是不一样的。
Z姑娘从小便是一个乖乖女,听父母的话,小学到高中学习成绩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就连考大学报志愿,都听从父母的意愿,在本市读,父母希望女儿毕业后可以离自己近一些,方便照顾。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Z姑娘自打心里开始排斥父母,在毕业的时候,没有问父母的意见,独自一人来到了南方的城市工作,按她的话说,就是按照自己的喜欢的方式过余生。有的时候,我们总是喜欢用学业、事业、梦想这样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舍弃与亲人相伴的时光。在南方工作的几年里,或许是真的工作繁忙,Z基本上是一年回老家一次。
每次Z姑娘回到家,父母都开心的不得了,因为父母日夜想念的姑娘回来了。就这样,转眼间,几年过去,Z姑娘也到了适婚的年纪,看着村里年纪相当的姑娘们都嫁了人,有了娃,身为父母开始为Z姑娘着急。而此时的Z姑娘,或许正处于事业的发展期,并没有想结婚的打算。
一年又一年的过去,本来一年只能见过女儿的父母,或许真的着了急,只能在电话里不断的问女儿有没有恋爱,什么时候结婚。而Z或许真的被催的不耐烦了,一气之下对父母说,我不结婚。平日里一周好几个电话的她,干脆好几个月都不向家里打一个电话,即便是好不容易打一次电话,只要提到结婚两个字,Z直接什么都不讲,不沟通。
身在农村的父母,只能春节时见到女儿的他们,开始伤心了。或许是出于想念,也出于担心,平生没出过远门的老两口,辗转几辆公交车,没有百度地图的指引,终于来到了本市的长途汽车站,他们决定亲自去看看自己的闺女,第一次买长途票,还生怕被骗子骗了,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长途汽车,老两口来到了女儿的城市。
此时的Z姑娘,经过在这座城市多年的打拼,已经是公司的高管。下车后,Z姑娘开着公司的大奔车接到父母,公司的老板安排了豪华的晚宴接待Z的父母。在饭桌上,Z的父母第一次看到各式花样又叫不上名来的菜品,想动筷又有些羞涩。老板频频举起酒杯,敬Z姑娘的父亲,就在这觥触交错间,老板讲起Z姑娘这几年对公司的贡献,言下之意就是挽留Z姑娘留在这座城市,而Z的父亲总是欲言又止,希望Z的老板帮忙帮自己女儿物色合适的人选,直到晚宴结束,也没有讲出,农村来的父亲,不希望麻烦别人。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风景,总是有那么一点不适应,晚上Z姑娘把父母在公司的宿舍,母亲却希望女儿晚上能留下来陪自己说说话,但最后Z还是执意走了。接下来的几天,父母始终没有问起Z姑娘关于找对象和婚事,也许是父母了解自己的女儿,不希望自己女儿不开心。或许是老家真的有农活要忙,又或者在这座城市的不适应,呆了两三天,父母便着急要走。临走前,父亲终于说出强压在心中的话,问Z姑娘,“丫头,有没有谈对象?”
Z轻声地回答,“没有”。
此时Z的父亲,心疼自己的女儿,什么也没说。
在父母看来,不是催着自己女儿早点结婚,而是女儿的不结婚的态度,让他们不能理解,女儿大了怎么能不嫁人呢。
南方的风呼呼的吹,在回老家的大巴上,父亲给女儿发了一条短信。
“丫头,爸爸真的老了,今年53了,你爷爷53岁的时候,爸爸没有了爸爸。照顾好自己。”
Z姑娘看到短信,砰的一下眼睛湿润,落下豆大的泪水。Z开始意识到,原来这么久自己都忽略了父母的感受,在那一刻,外表坚强的她像是回到十几年前的那个听话的小女孩。从此,她不再与父母拌嘴,电话也打的勤了,即使工作再忙,不是节假日,也会请假回家看看父母。再后来,Z姑娘辞掉了南方老板的高薪工作,真正的回到了父母身边。
几年之后,Z姑娘也遇到了属于自己的真爱,顺其自然的结了婚,Z现在也就是我的妻子。
在婚礼的当天,穿上婚纱的Z姑娘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而看着自己的父亲,头上了突然有了这么多的白头发,Z姑娘像个孩子一样,嚎嚎的大哭起来,谁劝也没有用,也许只有她自己懂得,对父母的那份爱。
一蔬一饭,细水流年。父母子女,平淡相伴的温情,始终是胜过功成名就和富贵荣华的。Z姑娘现在常说,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在爸妈身边做一辈子的小姑娘。
于是我对Z说,你也是我的一辈子的小姑娘啊。
Z在讲这段往事的时候,我突然想到朱自清的散文《背影》中的一段话:
我北来后,他写了一信给我,信中说道,“我身体平安,惟膀子疼痛利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我读到此处,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时再能与他相见!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沉思着。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Z轻轻说道。在我们追求梦想的同时,真的也需要照顾父母的感受,
离开家,我们好像身穿铠甲,无坚不摧。或许只有回到了父母身边的时候,我们才能放下武器,重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他们身边,没有大千世界的绮丽变换,没有职场商场的起伏跌宕,只有平常生活里细碎的温暖,和寻常而简素的一日三餐。
十二月,又是一年的寒冬季节,今年杭州的雪又要迟到了。古老的城墙斑驳了疏影,岁月的流沙明媚了曾经,雪还没下,你却已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