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的下旬,我在学校境外实习的表格里填上了我的名字,竟然意外的通过了网络面试。然后从没出过校门、性格羞涩的我,在家人的鼓励下,决定漂洋过海,在毕业前好好历练自己一番。
当然,对于每一个走出校园,开始行走江湖的应届生来说,开始的日子总是有些难熬。然而一路打怪升级,我慢慢习惯了眼下的生活节奏,慢慢适应了眼下的文化差异。实习期结束的时候,经理问我,毕业后有没有兴趣回来工作。
对于人生大方向的选择,我们往往胆怯纠结又毅然。当时在亲朋好友的支持下,我决定先签两年的合同,留在这边。当然对于这次的选择,至今还让老妈捶足后悔,恨不能时光倒流。
我们80后这一代,最悲催的在于,在学生时期,所有的爱恋的种子,都被老师家长谆谆教诲下,统统变成了邪恶势力,最终扼杀在了摇篮里。然而毕业后,我们忽然就被要求,该有颗爱情的树苗了,最好要长得郁郁葱葱。
那时候每个礼拜打电话回家的时候,老妈都问我有没有男朋友了,生怕我人在国外就耽误了年龄。
2009年年底的时候认识了现在的老公。据老公说,那时候他就觉得,我是他喜欢的类型,不像他认识的其他女生那样粗鲁,人也聪明。(东南亚的华人,喜欢用“粗鲁”这个词来形容温柔贤淑)
当然这些话后来都证明了当中的水份。因为后来有听过老公困惑:“你怎么也酱粗鲁啊?”
有一次我问老公我的优缺点是什么,老公小心翼翼地说:“除了人笨一点以外,其他方面都很好了。”所以对于夸我聪明这一节,现在的老公更是坚决否认,说完全不记得当时有说过这样的话。
2011年的时候,我们终于确定了关系。然后我跟老妈汇报说有男朋友了,是个马来西亚华人。当时老妈在电话里狂喜,觉得女儿终于有人要了,然后问东问西的把男朋友的底细扒了个遍。
然而第二天的时候,老妈忽然醒悟过来了,这完全不靠谱啊,以后就嫁太远了,然后电话打过来表示强烈抗议,要求我必须要分手。
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老妈当众从嘤嘤啜泣到嚎啕大哭中艰难的接受了女儿的“叛变”。而我只能带着深深的愧疚,然后转过头擦拭眼角的泪。
远嫁,往往是所有姑娘对爱情的捍卫夹杂着对于父母深深的愧疚。但对于父母,同意女儿远嫁,往往是对女儿爱的妥协。
老妈说:花无不日红,夫妻两个能有不吵架的时候吗?到时候,你连回娘家躲一下都不能,你连娘家撑腰的人都没有,给人家欺负了,谁能帮你?你每次回来都要坐飞机,现在每次看到飞机事故都觉得心惊肉跳的,那你以后还是少回来吧。说着说着就觉得你这个女儿嫁出去了,就好像没了似的。。。
我只能安慰妈妈:所有的婚姻,都有争吵,跟我离家多远没关系,再说我也不想吵架了就回娘家。所有的坎儿终归是要我自己迈过去,谁也帮不到。
当时朋友也曾劝过我要想清楚,眼前的路泾渭分明,慎重选择。远嫁,风险太大。但我那时也早就明白了,无论哪种选择都意味着要失去一些东西。
见了那么多,听了那么多,曾经的恋人婚后或是平淡苍白或是沦为路人甚至是反目成仇的案例。我早已不是恋爱大过天的小女孩了。
我知道终将有一天,退去热恋的光环与滤镜,恋人间的面孔终会暗淡很多;我知道恋爱后的婚姻生活是完全的两个世界。就像高亚麟说的:恋爱是分享,婚姻是分担。
我完全可以预见婚姻里的鸡毛蒜皮和不为人道的磕磕绊绊,总有一天会以不同的姿态在某个地方某个时间段准备与我相遇。而我所能做的,只能是努力武装自己,才能守护它的牢固与美好。虽然有时候我还是会想起那句歌词: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
总觉得这次错过了,我可能就再也没有去爱一个人的能力,那么一个没有爱的婚姻,又有什么意思呢。
因为怀孕,前一段时间婆婆搬来跟我们住在一起。说实话刚刚开始的时候,挺别扭的,有点郁郁寡欢,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婚姻后两个人的世界可以这么短暂,以后婚姻的重点转移到两个家庭的融合,和新成员的成长了,你和我终不是最重要的唯一了。幸而,我觉得自己足够幸运,我跟公公婆婆也日渐相处融洽。
有时候会矫情的问老公:我现在胖了这么多,你会不会嫌我丑了?我现在生了这么多雀斑了,你会不会觉得我是黄脸婆了?听说坐月子的女人,或多或少都有抑郁症状,你到时会不会受不了我?都说养孩子的前几年,夫妻两个都会很崩溃的,你说到时我们会不会吵到过不下去了?。。。
幸而,我的老公虽然很讨厌别人一直碎碎念,但是大部分的时候还是会耐下心来细细的安慰我。有人说最终选择要不要跟一个人在一起,只要看他对陌生人的态度就够了。我何尝不知道老公身上或大或小的缺点,但我知道一个善良的人,即使将来我们真的会有变成路人的那一天,也终不会变成狰狞的模样。
从结婚到现在宝宝马上要出生,前面的路还很长,我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比如说很多时候英文在马来西亚并没有马来文这么方便,所以我要慢慢学习马来文;马来西亚基本没有公共的交通工具,所以我要去考驾照;家里的煤气水电费,保险费之类的东西我完全一窍不通,都是老公一个人搞定,虽然我有时会有点小窃喜,觉得我可以当一个甩手掌柜,可是总会有那么一点心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老妈有时还会愤懑的感慨:怎么人家的女儿,父母嫌找的男朋友太远,人家就分手了,怎么到你这里就不行了?你看人家谁谁谁,找的老公有钱,离家还这么近,年纪轻轻就生了孩子,你看你。。。
我不是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过,如果当时我选择的是另外一条路,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我当时的选择是对的吗?我有一天会后悔吗?
从高中文理分科到报考的大学志愿到专业选择再到后来继续上学还是出来工作,我们人生的路口经历了无数的选择,其实谁又说的清楚哪一个选择是正确的,因为每一个选择的背后,终将失去一些东西,而后我们才成为了现在的我们,虽然我们并不一定满意现在的我们。
后悔吗,我想我终会有后悔的时刻,比如某一天我们艰难维持婚姻的时刻;比如不能落叶归根的时刻。。。但我想,如果当时我选择了另外一条路,我可能也会后悔,后悔当年的我,错过了一段美丽的恋情,向现实缴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