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说到回老家这件事情,就会想起琼瑶阿姨所说的近乡情怯。我现在生活的城市和老家只有70公里的距离,70分钟的车程,可自从高考结束后,便很少回去,而且每一次回去的感受也不同。
从最近的这次说起,距离上次回去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而且也没机会到老屋中看一看,所以这一次的感受格外不同。
老家的房屋动迁,虽然多年未居住了,但屋内的老柜里面放了一些物品,此行的目的就是把旧物取回来。那是一座带着小院的平房,地点很好,与一所小学只有一墙之隔,因此想要租住的人也很多。奈何租住的房客并不是良民,据说因家中女儿的情感问题得罪了人,夜里来了许多人把窗都砸碎了,于是她们连夜搬走,这也是从邻居嘴里听说的,真假不论,但当我时隔多年之后,再踏入这座小院时,满目萧然,铁门上锈迹斑斑,院里杂草丛生,有三四岁的孩子那么高,蓝色的玻璃碎了一地,处处都写着这几年它所受的苦难与折磨。
还记得当年在这居住时我正在读高中,每晚九点十分下自习,九点二十五分准时到家,一条街上,只此一家,昏黄的灯光等着我回家,那种感觉格外温暖,而今,在这小院中的每一步都感慨万分。或许是当年考上大学,终于脱离高三苦海的喜悦和对外面世界的憧憬,以至于我对家的告别格外匆忙,我甚至没来得及多看一眼我的房间,我也不知道那是最后一次机会。
父母随着我的脚步先后来到我在的城市定居,同学朋友也都离开了那个小县城,追逐着外面的精彩世界,伴我们长大的家乡就那样被我们抛诸脑后。我时常会和朋友谈论起这种神奇的感受,以前走在大街小巷,就连路边的乞丐看起来都眼熟,而今,高层楼房代替了当年的低矮平房,人呢,也都仿佛换血一般,全都不认识了。
收拾旧物时,爸爸说,没什么用的东西就留下吧,家里放不下这些。我说,这都是回忆啊。爸爸说,我们翻篇了。或许我本就是念旧的人,所以哪怕是一本杂志都承载着我的记忆,更何况是那些同学录,校服,奖状,还有暗恋的人送的生日礼物,在我看来,尘封箱底的是我留有遗憾却又充满回忆的青春。临行上车,妈妈说,在这里,我们,终于没有家了。我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毕竟最后留在那里的,有爸爸妈妈结婚时的家具,有三口之家的回忆,有高考奋战期间的泪水与汗水。但是这几年家人又确实和它操碎了心,租住的房客并不回好好照看房间,原本因为有洁癖被打扫的一尘不染的房间,墙上都被不懂事的小孩子涂满了字迹,要知道那时候我想在墙上贴张海报都要获得批准的。
回想那时的日子,没有现在富裕,也没有现在悠闲,爸爸妈妈总是不停地争吵,有那么一段时间,爸爸沉迷电脑游戏,家里硝烟弥漫,我呢,被有形的,无形的压力压的喘不过气来,经常莫名其妙的流眼泪,觉得自己看不到未来,一度以为命运的方向盘已然脱手,买本资料书可能都要引发家里的战争。
还好,我走过来了。
当我再回到这里时,我变得更好
可家乡人却.....
打车时以为我是外地人,黑了我两倍的价钱;在超市买东西时,被无情地插了队;回到母校,在教室里看到本该好好奋斗的学生却忙着调戏老师,想方设法的逃课,最新一次联考170分的总成绩却依然不知道发愁;在办公室里看到老师们商量着假期怎么顶风给学生补课。面对如此种种,我都沉默不语,但内心却是在痛。
我知道我无力改变现状,但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在呼喊,孩子们不该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做了两年兼职教师的我,有机会接触到很多家长和学生,在他们身上,我看到了现在学生承受的压力与课业强度,可我也看得到他们光明的未来,但是这一次家乡之行,我真的有被带回到了另一个世界,这种现状要比我上高中时严重得多,教育,作为国家之根本,不该是这样的啊,该如何改变这种国民的劣根性呢,我想到了鲁迅先生,突然好懂他弃医从文的无奈。
而且一件事情特别刺激我,此行除了收拾家中旧物,另一个目的是帮我大学室友搬家,她在我曾经就读的高中教书,因不安于现状有了更高的人生追求。故事要从她租住的地方说起,两室一厅,她住一间,另一间住着一个女生,刚刚高三毕业,客厅中也摆着一张床,房东是个老太太,有时会住在那里。我去的那天,直到晚上十一点半,房东和那个高三女孩都没回来,我们以为不会回来了,就安心躺下睡觉了。大概凌晨一点钟的时候,睡梦中的我听见了一个男生说话的声音,猛然惊醒,我的同学也醒了,我们两人躺在床上静静地听了一会,一男两女的声音,她仗着自己老师的身份,出去和租住的女孩说了一下,太晚了,早点休息之类的。回到房间之后,我俩怎么也睡不着了,虽然比门外的三个学生年纪都大,但毕竟一个异性在,于是就听着门外刻意压低的谈话,捋清了人物关系。同为租客的女孩带回了一对情侣,男孩本来是送两个女孩回家,但进了门之后,男孩就说什么都不愿离去,最后无奈,女孩留下了他,让他睡在客厅的那张床上,也不忘细心地嘱咐一句,穿着衣服睡觉,里面住着老师,半夜出来不方便。我们心里想的是,那也不方便啊。就在这种心理的碎碎念里睡去,谁料早上五点,男孩醒了,女朋友也醒了,从房间出来,和男孩躺在客厅的床上聊天,从门缝里看出去,俨然一副老夫老妻的模样,这可尴尬了在屋里想要出去上厕所的我,憋了两个小时后,无奈只能低着头,硬着头皮开门经过客厅这个去卫生间的必经之路。而两个人竟然像没看见我一样,泰然自若,该干什么干什么......只能感慨,这个年纪的爱情,有的是激情,缺的是面包。
短短两天时间,家乡已然面目全非,行同虚设的红绿灯,新建却无人居住的高层楼盘,小巷里低矮的砖房,我没有嫌弃我家乡的意思,但能走出去的人都义无反顾地走出去了,留下的都是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人,在他们的教育下,会培养出怎样的下一代,我不敢想象,这又使我想起了人那个比我小一百天,却在初中未毕业时就辍学了,结婚了又离婚了的妹妹,一个人带着孩子,因为孩子的父亲吸毒不改,又将何去何从呢?谁来救救我的家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