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引起了公愤,我怎么吸引了这么大的仇恨。大批雄戎步兵向我围过来,旁边的一大队骑兵也向我冲过来,估计杀我三遍都不解恨。
人的气势都是相对的,一个人不能总是保持强盛的气势,所以需要伙伴们的鼓励与支持。我们可以从同伴那里获得超常的信心和勇气,当一支军队的士气被激发出来,必将所向披靡。
双方的气势此消彼长,现在周围的雄戎人被我彻底激发了。他们的仇恨将恐惧击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们同仇敌忾,势要为头领报仇,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这个人一定得偿命!他们咬牙切齿向我奔来,什么也不能阻挡他们!
吃我一锤!吃我一剑!吃我一枪!他们熊熊燃烧的眼里只有我,用各种兵器招呼我!
几个人并不可怕,但是一群不要命的人都要将我置之于死地。我拼命地抵抗,倒下一个又上来两个!
我边战边退,由于一直在战斗,体力消耗太大了,胳膊酸疼。他们仗着人多,把各种尖锐的武器向我刺来。大队骑兵也冲过来,将我包围起来,势要将我歼灭在此。
眼看我被敌人团团围住,伍长、宗贺都往我这里冲,但是台上的攻势依然猛烈,他们往前冲了几步便被敌人围起来。李校尉见我形势危急,也要往我这里冲。躲在他身后的大臣死死拽住他的披风,紧紧跟随,使他不能全心前进。
我见形势不妙,不能被他们围在中间。我挥舞铁棒,费力地从骑兵缝隙杀出。为了不让伙伴们分心,也为了避开雄戎人的势头,我向校场外面冲去。他们不肯罢休,一路追来。
我们在街道上追逐拼杀,冲向前方。
冷风开始肆虐,它在街道间徘徊,不放过任何一个遇到的人,树木已被摇得瑟瑟发抖。空中散落的红叶儿没有方向地乱舞,它们撞击到屋檐上,然后贴着墙壁爬行,进而向空中盘旋。
阳光继续倾斜,房屋和树木的影子一片一片覆盖在街道上。我们在阳光与阴影里穿梭,在光明与黑暗间挣扎,汗水也被甩到空中,伴随着武器闪烁着光芒。
一路上我们遇到很多定州士兵,他们一拨头顶鹅毛,一拨带红樱,站在道路两旁对峙,互不相让,却并没有开战。我们在道路上追逐搏斗,从他们中央飞驰而过,却没有人阻拦我们。
在远处的街道上,定州的乡亲们听到喊杀声也纷纷拿出铁锄、铁耙,聚集在一块观望着形势的发展。大家现在都乱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聚成一波一波,至少先保护好自己。
这群人追我追得好猛,近前了便直接向我甩兵器,马儿也疯狂地互相撞击,我都来不及转身。
这时我们经过了皇帝侍寝的地方,五百彪形大汉听到喊杀声冲了出来,他们是皇帝的护卫军。我对他们大喊,
“皇帝有难,赶快去校场救驾!”
他们听后大吃一惊,纷纷上马冲锋。正在追我的雄戎小头领在吹了一路的凉风之后,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他们不再追我,马上调转马头与护卫们战成一片——不能让他们到达校场!
我趁势往前冲去,准备转个弯绕向校场。这时碰到了裴校尉,他率领几十个悍将与我汇合了。
“大保,我已联系了部下五百多人,让他们前往校场。还通知了其他各部,让他们派人前去勤王。”
“我们也抓紧时间赶过去啊!”
我气喘吁吁地说着。
“大保,跟我来,还有更紧急的事情啊!我们得去北门防守!”
“北门咋了?”
“北门已被五万雄戎骑兵包围!”
“什么?!他们怎么过得长城啊?!”
“是萧校尉,他通敌叛国,其它各门都有镇北将军亲军把守,只有北门是萧校尉的手下。快,我们快点赶过去啊!不要等到来不及!!”
这样我们便飞马奔向北门,心儿与马儿的脚步声一样急促,就像小鼓在不停地响动。
北门外面号角长鸣,马嘶长空。城墙上全是头带鹅毛的将士,他们左右对望,不知所措。面对突然到来兵临城下的雄戎大军,城头的将士们一脸惊恐和迷茫。萧校尉待他们甚厚,多次带领他们所向披靡,他们誓死跟随萧校尉,可是要他们投降雄戎,他们还是犹豫了。
萧校尉刚刚赶到北门,他爬上城头向门外喊话,与雄戎接应。外面的雄戎大军漫山遍野,却也不敢轻举妄动。雄戎的头领还在担心里边的情况,会不会有什么埋伏。
萧校尉进而命令部下打开城门,可是他们却犹豫不决。他只能气急败坏地跑下城墙,亲自来到门前。手下几个亲信同他一块慢慢将大门打开。
随着大门极不情愿的吱呀的声音,门缝里逐渐露出外面的光线,外面的天空,露出黑压压的雄戎大军。它所守护的城池已经危在旦夕,冰凉的气流正通过门缝不断涌入,站在旁边的将士们都瑟瑟发抖。
面对缓缓敞开的大门,雄戎的马儿却在打转儿徘徊,进攻还是等待?他们还没有想好。
我们快马加鞭,赶到的时候大门已经打开了一半,危急时刻,我们飞马杀过去。萧校尉一伙来不及反应被我们砍倒在地。
这下捅了马蜂窝了!我们没留余地直接杀了他们的头领,他的手下不干了!这时城门边上以及城墙上的一部分士兵愤怒地冲下来包围我们,将我们往门外赶——让雄戎人解决你们!
我们很快被挤出了大门。
我回头一看,哎呀,漫山遍野的雄戎骑兵!此刻红红的太阳悬在西侧,将红光照射过来。红光下方,黑压压的雄戎部队越发黑暗,像无底的深渊,将阳光和热量全部吸收进去,而散发出来的只有阴暗和荒凉。
他们傲气满满,正恶狠狠地看着走出城门的几个人儿。
我们在城下不敢乱动,城墙上的一些人便用弓箭往我们身后的地上射。另一些人虽然不愿意攻击我们,但也不去制止这些袭击我们的人。
我们只能躲避着往前走。突然我身后哐当一声,我的后背一阵钝痛,将我的肺腑都震得大伤——谁用大石头砸我啊!!
我一紧张,手一拉缰绳,大憨便疾驰而去。我好像冲向了那团黑色的烟雾!
雄戎人看着一匹黑马向他们奔驰过来,丝毫不为所动,一个人能做出什么让人惊讶的事情?我头顶的鹅毛在风中呼啸,心脏也跳得厉害。还好我的理智还算正常,我试图勒住大憨,可不能进了深渊。然而大憨也受到了石头的撞击和惊吓,它蹦跳着奔跑,根本停不下来。
眼看就要撞上这些虎视眈眈的雄戎士兵了,他们排起来就像一堵墙一样,站得密密麻麻。事已至此,我握紧如意铁棒,准备拼死一搏了。可到了人群面前,大憨却突然停住了,差点儿把我摔到前面去。它好像回过神来了——被石头砸确实很不幸,但是撞进这里边就更不幸了!
这时敌方阵营里出来一个人,用我们的话跟我交流,他的语气急切中带着渴望,
“城内什么情况了?”
他们心情激动,他们很想知道城内的情况,很想进城。他们早就看到了城墙上头顶鹅毛的将士们,刚才还互相喊话沟通过。接着大门开始慢慢打开,但是对于进兵这种大事,怎么能只凭几句话就可以相信呢?你的人要出来当面交流嘛!诚意呢?
“啊,”
我慢慢地缓过神来,
“我们的进展非常顺利,校场设伏非常成功,已经将他们的精锐消灭殆尽!”
我看着这个铠甲艳丽的家伙,身上还披着一件纹饰精美的披风,随着马儿的踱步而忽闪忽闪地晃动。我心里开始兴奋起来,这些头领总是喜欢这些显示自己威仪的装饰,可这样也很容易让自己成为目标啊——一眼就知道你在哪里!
我内心砰砰地跳着,很担心他一惊慌就跑了,
“我奉萧校尉之命打开城门,前来恭迎将军进城!我们一举拿下定州城,整个中原都尽在眼下!请将军抓住时机,莫不可失!”
我调转马头,用手指了指半开的城门。
只见他驱着马儿往前走了两步,眼里放出兴奋的光芒,他仿佛看到了不远的将来,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他咬了咬牙,目光坚定起来。
随后他用雄戎的话语大喊了一声,并作了一个向前挥手的动作,瞬时五万人便驱动马儿向着城门奔去。
顿时马蹄声响,尘土飞扬,五万大军拥挤着奔向城门。
裴校尉一行人赶紧往城门退去,城头上的人儿也惊慌起来,大喊着,
“关闭城门!关闭城门!!”
这个头领正看着奔驰的千军万马,沉浸在胜利在望的喜悦中,周围的侍卫们也很放松,一点儿警惕都没有。我悄悄跟着他,从他旁边大棒一挥,他便应声落地,他的披风扬起,在空中挣扎了一会,也慢慢坠了下去。
他的护卫们一时都傻了眼,然后满眼怒火地将我包围。周围的雄戎人见我偷袭得手,也恶狠狠地围过来找我寻仇。
我的仇恨太大了!进攻的雄戎人也纷纷调转马头,有一半都回头向我冲过来——我被包围了,彻底包围了!!
这时城门还没有关上,双方已经在城门处展开激战。
城墙上的定州将士们看到我把他们的头头儿敲落马下,顿时欢呼起来,士气大盛,已然把我当成英雄。他们不再畏首畏尾,纷纷跑下城墙,骑上战马,往城门冲去。杀敌立功——他们突然想起了参军的初衷。
我不能停下来,我必须跑起来,停下来就完了!我驱着大憨往一切有缝的地方钻,边跑边挥舞我的如意铁棒,不时地将几个人打落马下。他们呼啸着,不抓住我难解心头之恨!马蹄声急,刀枪碰撞,同时有几把兵器向我袭来,我拼力抵挡,然后继续飞奔。
突然有人向我扔出钩子,钩中了我的后背,我使劲一拽,把他拽了下来,接着又有人钩中了我,影响了我的奔跑速度。周围的人逐渐向我逼近,我的铁棒与他们的刀枪撞在一起,铿铿锵锵。
我们的马儿撞在了一起,在近身肉搏的时候我被锤子击中了后背,震得我口吐鲜血。我惊恐万分,竭力将他们打退后,又围上来一波。几个人拽住我后背上的绳子,将我拉下马来。
我重重地摔在地上,周围全是马腿在晃动,一些闪亮的刀枪也向我袭来,我被他们拖着向后跑,我仰面朝上,挥动铁棒,击打着袭来的兵器。
他们驱马朝我踏过来,我全身疲惫,但依然在拼死一搏,颤抖的手臂挥舞着铁棒,把马儿吓退。他们不断围上来,乱马之中,一只马儿踩中了我的脚踝,疼得我一蹦高站了起来。
我把拽我的人拽回来,挥舞铁棒把敌人打退。脚下刺骨地疼痛逐渐消耗了我短暂的激情,我一瘸一拐地走不动路。刀枪向我袭来,幸亏孙佳元给我配备的精良的铠甲,让我能多坚持一会儿。
我的手臂上已经伤痕累累,几乎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就在他们要进行最后一击的时候,大憨从人群里冲撞过来,他们惊慌地躲闪。我顺势抓住缰绳,爬上了战马。
大憨带我向城门奔去,雄戎人与我撞面而来,却并不理会我,我们相错离开。可是有几匹马儿受到了惊吓,载着雄戎兵士向我撞来,我躲避不及,被再次撞下马来。这一跌让我变得安静了,一点儿劲也使不出来了。
我仰面朝上,只望到了一匹马儿——是大憨在守护着我。其它冲过来的马儿都被大憨顶出去了。它低着头,亮出了铠甲上的“牛角”,让路过的人和马露出恐惧之色。
夕阳西下,不断有人从我身边冲过去,凉风已经唤不起我的激情。此刻我很安静,什么也不去想,只是安心地躺着,只是喘息已经费尽精力。最终大憨像见到亲人一样,发出了哀切地嘶鸣,我便被伍长他们抬到架子上,抬到了客栈里。
大战的时候,消息传到其他各个大门的守军,他们派出一部分人马支援校场,剩下的全部出城,绕到北门夹击敌人,最终大败雄戎,不过我们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这场大战,没有赢家。
我们边军的精锐将士,一半以上阵亡,还有多数受伤,大臣们也死伤过半——大中原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继上一次定州大战之后,雄戎的精锐骑兵又损失三万,剩下的逃回了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