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终于坐在了书桌前,一路奔跑的喘气声稍稍缓和了一点。但是心脏跳动的速度却一直迟迟没有降下来。
失魂落魄的坐了一会之后,肚子的叫声提醒我该去吃晚饭了。天已经完全黑了,家里依然只有我一个人,随意的拌了一点面条填饱了肚子。10分钟不到,解决了所有的战斗再次回到房间的书桌前。
“设P为圆锥的一顶点……” 家里实在太安静了,所以把题目读出了声。
但是脑海的思绪却不受控制的不知飘向了哪里。那个熟悉的声音问完之后,我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连公交车也没坐,一路狂奔回家。
有一个声音在和我说。他听到了,他听到我和木子说的话了。他知道我是大柚了,他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他没有忘记我。
又有一个声音让我快躲,我不能被他认出来,现在还不能。他……他会不会听到了我数学从来没有考过二十分?他……会不会瞧不起我?他会不会觉得我很笨?
“啊啊啊啊啊啊” 我烦躁的揉着头发,想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中赶出去。
我拉开了右手边的抽屉,在抽屉的最里面,有一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笔记本。笔记本中夹了一张微微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站在路灯下,满脸通红,一只手攥着小男孩的衣服张着嘴哇哇的哭。旁边的小男孩低着头认真的在帮小女孩的另一只手贴创口贴。
15
那天,我站在门外不知哭了多久。不记得怎么进的家门,爸爸妈妈有没有说我什么。只记得,那天我好像生病了,发烧烧的很严重。爸爸要送我去医院,我一直哭闹着不去,我把我8岁那年所有的反叛、倔强、委屈和不满全在那次生病的缘由下,发泄的一览无余。
不知道我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烧还没退。我只记得我好像有什么约定没有去完成,有关于小哥哥的约定。我要出去,爸爸妈妈不给,我就一直哭闹。任他们打我骂我,我也非要出门。
妈妈生气的说“你生病不吃药,不去医院会烧成傻子的,你本来就不聪明。”
但我还是一直哭一直哭。“妈妈,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去去去,给你出去,烧死算了,一点也不听话。”
妈妈手一松,我就向外跑去。我跑到之前见小哥哥的地方,但是却没有看到小哥哥。我坐在旁边的花坛上等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他一定会来的。一直等到天快黑了,街边的路灯一点一点的都亮了,我还坐在那边等。我的烧好像还没退,浑身都很难受,但我就是一直没有回家。我觉得我的脸很烫,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很烫。而且我的头晕晕的,很想睡觉,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了那个我一直在等的声音。
“大柚,你怎么不回家?” 小哥哥慌忙从他妈妈的自行车上跳下来,朝我这边跑来。
终于等到了我想等的人,我也开心的朝他跑过去。但是跑到一半,腿一软,摔倒了。趴在地上就开始哭。
小哥哥的妈妈赶忙跑过来将我从地上抱起来,给我拍掉身上的泥土。然后我抓着小哥哥的衣服张着嘴哇哇的哭着。其实也并没有摔的很疼。但就是感觉被人紧张的感觉,真好。小哥哥从身上的书包里掏出了一个创口贴,小心翼翼的吹了吹我摔破的手,然后将创口贴轻轻的贴在了我的伤口上。
16
早上一觉睡醒身上全都是汗,梦里的我一直在哭一直在跑。很多个模糊又清晰的身影在我的梦中出现。
换了校服走到客厅看到了爸爸妈妈在桌上给我留的生活费,看来最近我是又见不到他们了。桌上的钱只能证明,昨晚他们回来过。
不喜欢一尘不变的生活,可是生活本就是周而复始不断重复的。
耳机里播放的依然是熟悉的五月天的《好好》。
“奶奶,我要一份杂粮煎饼,加一份里脊。” 生命再长不过烟火,落下了眼角。
“哎,好!你又来买煎饼啊。” 世界再大不过你我,凝视的微笑。
“嗯!” 在所有流逝风景与人群中,你对我最好。
身边多了一个人。熟悉到哪怕只看见衣角,也能确定是他。
“奶奶,我也要一份。”
然后他转身对我说:“早上好”。
一直好好,是否太好,没有人知道,你和我背着空空的书包,逃出名为日常的监牢,忘了要长大 忘了要变老,忘了时间有脚。
这首歌的最后几句是:
“我们都要把自己照顾好,好到遗憾无法打扰,好好的生活,好好的变老,好好假装我,已经把你忘掉。”
17
我想跑,下意识的慌不择路。
“你的早餐还没拿。” 在我刚转身准备飞奔的时候,他抓住了我的书包带。
“你们两个认识吗?来,正好!两块煎饼都好了,拿好啊,就热吃!” 依然慈祥热心的奶奶。
“好,谢谢奶奶,我们上学去了。” 他抢在我伸手之前,一起拿走了两块煎饼。然后,递了一块给我。
“你在躲我。林悠。” 他微微的弯下腰来,和我的眼睛保持平视。依然是陈述句。
“……”
“好久不见,林悠。”
手中捧着的杂粮煎饼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但此刻的我,眼睛里除了他什么也看不到了。那一瞬间,我知道我无处可躲。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即使在白天,仍然是星辰。
……“你怎么哭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比你大我是哥哥哦!”
……“别哭了大柚,我们一起玩吧!”
——然然哥哥,好久不见。
18
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在公交车来的那一瞬间,我将酝酿半天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车来了,走吧。”
“……嗯”
上班上学的高峰期。他把他的那份早点塞给了我。然后依然向那次一样,给我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圈出了小小的空间。依然是熟悉的近距离,衣服上也依然是熟悉的味道。我的脸也依然不受控制的泛起了红晕。
那些说不出口的小情愫,在心里的一块空旷的地方,砰的一下轻轻炸开了。
初秋微凉的空气,冒着热气的早餐,脸上的红晕,挽起两圈的衬衫衣袖,心里密集的鼓点。以及,身后有力略快的心跳声。
一路恍惚的我在快到学校的时候,一直维持着一个,看上去不是很舒服,但却很安心的姿势。
“到了” 身后的人碰了下我的肩膀,提醒我要下车了。然后我就随着人群的流动,深一脚浅一脚飘下了车。
他从我的手中接过一份煎饼。扒开塑料袋,迁就着我较慢的步伐,维持着并肩同行的速度,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看他吃,我的肚子也咕咕的叫了起来。但我不太好意思在他身边大口的吃早点。
他好像听到了我肚子叫的声音,然后将我的煎饼拿过去,把塑料袋剥了下来,留了一块方便我咬。
“快吃吧,一会该凉了。”
“……好”
刚啃了一口,就听到身后跑动的脚步声。
“大柚!大柚!” 是木子。
他和我一起转身。
“大……陶……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