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打开窗,细雨微风点洒在屋檐下新生的水仙花瓣上,虽然不是她喜爱的阳光明媚,却不卑不亢地迎风招展,甚是光彩夺目。我就这样注视着,出了神。
不知何时,巷口墙角斜倚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拄着一根破旧的拐杖,拖着沉重的身体,步履蹒跚地,在水仙跟前踱步,疲惫又漫无目的。他是和我一样,欣赏着美丽的景致吗?还是在等待着什么人?他面色难看,眼神有些迷离。对我来说,没活到这个岁数,我怎么能妄自菲薄,揣测他的感受呢?可他确是边踱步边叹息,不仅要忍受疾病缠身,陷入孤苦无依的境地,还要备受流年里陈年旧事洪水猛兽般蚕食着他的灵魂。可如果人活得久了,是不是也就不必畏惧这些,因他能清醒地知道,年轻时是在痛苦的经历中寻求快乐,而暮年时却要在快乐的回忆里忍受痛苦,这痛苦,有的来自于身体疾病,有的来自于壮志未酬身将死,但无论怎样,在这种种痛苦之上的瞬间快乐,让活着变得有意义。
水仙固然美丽,可美总是短暂而虚幻的,就像冬夏漫漫,春秋如梦;生老固然可悲,可悲苦因其漫长而显得真实。自然万物周而复始,终有一日那老人不再来,水仙不再开,可生命之轮,方兴未艾,载着芸芸众生向前奔去,喜也好,悲也罢,不过是证明自己一息尚存,和他人并无关系。
既这样,我只愿,即便悲喜交加,也能于悲中自喜,喜时悲悯,真切地做一场春秋大梦,好在雨雪霏霏之时,围着炉火,听朽木噼里啪啦,这一生也就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