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经常住在姥姥家。姥姥家在村子的边上,门口是一条通往村外田地的路。
那条道路从遥远的村子东头一直通往远处的庄稼地。从村东头开始是东西朝向的,到姥姥家门口开始往西北蜿蜒,出了村子再往西。
院子不小,但房屋不多,三间正房,两间西房,大门朝东开。院内靠南墙有压水井,井边种了一颗枣树。正房窗户下种了几株花,能长到一米左右的那种,开出很普通的小红花。
记忆中,院里有时会晒着花生。从地里刨下来的花生要晒干再收起来。妈妈来了会剥着生花生吃,我是坚决不肯吃生花生米的。但我喜欢吃没有花生仁的生花生,洗干净了,放嘴里嚼,汁水很多,甜甜的。
妈妈有个堂哥,胖胖的,特别爱喝酒,经常来找我姥爷(我们叫外爷爷)来喝酒。我不喜欢他,有时候我在院子里玩,他来了我就躺平板车上装睡觉。那个舅舅会说怎么在这睡着了,外爷爷就笑,我依然装睡。
那个舅舅实在太爱喝酒了,他在县城上班。十公里的回家路,他要喝好几次酒才能到家。好多年前他终因酗酒早早过世了。
我不记得我经常住姥姥家是多大时候的事了。但我记得那时姥姥家还种西瓜。
西瓜成熟后就得日夜看守,我会经常在瓜棚里呆着。似乎是一望无际的西瓜地,碧绿一片,碧绿的西瓜,碧绿的瓜蔓。偶尔会有野兔跑过,我也跟着追好远。
当然西瓜地里还种各类香瓜,我们叫小瓜,有绿皮的有黄皮的。我不爱吃西瓜,爱吃小瓜。还有那种特面特面的瓜,真不知道有牙的人干吗吃它,有一种要噎死的感觉。
从姥姥家院子出来,往西过了两户人家就是一片菜地,每家种的蔬菜都差不多,西红柿、豆角、茄子、青椒这些普通的种类。
走出院子左转就是通往村外田地的道路,村子边上有个苇子坑,旁边挨着一片种满杨树的空地。
右转穿过院子与院子之间的小路就来到村子南边的村头,也有个坑,边上种有杏树、梨树。我会跟着表兄妹们去摘杏,从酸酸的就开始吃,一直吃到黄黄的甜甜的。现在想来那是有机食品啊,可惜以后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杏。
后来我外出求学,渐渐地回去的次数少了,那些小伙伴几乎没有再见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村子改造,重新规划了道路,姥姥家的老院子拆掉了,在前面不远处盖了新的院子,比原来要小很多。
这些年来去匆匆,我再也没有去原来的旧址看过,不知道那里现在是道路还是什么。
我家离姥姥家的距离并不远,但在那个出门靠步行或者骑自行车的年代还是挺远的。多数是妈妈骑自行车带我。有时候我会跟着哥哥走路去姥姥家,经过一条河,狭窄的小桥,我总是小心翼翼的扶着栏杆慢慢走。
从姥姥家回我家有两条道路。出了村子,可以左转也可以右转,是两条不同的道路。右边可以经过一个集市但有点绕远。有时候去姥姥家要走右边的路,为了去市集买东西。但回家都是走左边的道,因为距离近。
有几年我经常会梦到从姥姥家回家,走右边的道,我会走到没去过的村庄,然后茫然四顾。或者走着走着又和左边的某部分道路混在一起,不知道怎么往前走。
多年以后,村头的坑已经填平,梨树和杏树都没有了。泥泞的土路变成了水泥路,再也没有大片的西瓜地了。去姥姥家可以走宽敞的大道,很多的村庄也改造了,如果再梦见那些道路,我依然弄不清楚怎么走。
这几年我经常会想起原来的那个院子,我推门进去。或者从院子走出来,左转去往村外的田地。
外爷爷前几年也过世了,他的面孔在我眼前已经模糊。我记不清在一起住时他的样子,也记不清他老年的样子。
但我记得外爷爷微笑着叫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