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到2018年的12年间,我没有在家过过一个中秋节。
2005年,以大一新生的身份到达云南的时候,陌生而寂寞。那一年的中秋节,我和几千名大一新生一起,在云南陆军学院军训,宽大的迷彩服让每个人看起来都一样。为了让新生们有“家的感觉”学校领导特意到陆军学院看望大家,并给每个学生发了两个月饼。
学校采购的月饼有四种馅,分别是洗沙、白糖、麻仁、花生。我拿到的是白糖和麻仁。拆开包装的时候,我简直不能相信这是“月饼”,月饼皮难道不应该是压花的油皮或者一碰就掉渣的白酥皮吗?眼前那两个形似烤馒头的硬东西究竟是什么鬼?
尝过之后,“难吃”两个字更是深深烙进了我的心里。
后来的很长一点时间里,我和一个来自东北的舍友还时不时议论起云南的月饼:洗沙不就是豆沙?麻仁不就是五仁?白糖最难吃,如此种种。
在北方人心中,那大概真的不能被称为“好吃的月饼”甚至不能称之为“月饼”
此后的3年里,我没有再吃过一次滇式月饼,每年中秋节,我会去糕点店买一枚广式的莲蓉蛋黄月饼。奇怪的是,也从来没有云南的同学试图告诉我滇式月饼的好。
2009年,踏上工作岗位的我被分配到一个叫曲靖的地方工作。9月份报到就是中秋将近的时候。那个月发生了两件事:第一件,我去了宣威,云南火腿名声在外的地方;第二件,单位给员工发月饼,新入职的实习生没有。
我照例买了蛋黄莲蓉的月饼给自己过中秋,照例没有云南人告诉我云南月饼的好,没人告诉我,由于宣威火腿声名远扬,用宣威火腿做的月饼销路也很好,更没有人告诉我,曲靖农校月饼在整个云南的都赫赫有名,有的时候甚至一饼难求,市场上充斥着大量“假”的农校月饼。
那段时间,走在曲靖的大街上,我照例用一个北方人的自以为是在心里默念:云南人居然吃这么难吃的月饼,满大街都在卖。
直到2009年末,热情好客的老马哥邀约着一群熟悉或不熟悉的朋友到家里吃羊羔肉,光是听,我就口水直流,那是离开北方后再也没有尝过的味道。
就在那天,一个来自新疆的朋友带了几块“曲靖农校月饼”,之所以答应尝一点,不是因为我对云南月饼的心态变得开放了,而是因为面对第一次见面的朋友,实在盛情难却。
故事的结尾是,一个在云南生活了多年的人,通过一个新疆人吃了一块云腿月饼,而那块月饼留给我的印象和味蕾刺激,甚至超过了新疆人的羊羔肉……
云腿月饼味厚重,火腿本身重盐,做成月饼馅还要用蜂蜜调味,硬壳里更是加了猪油、白糖、蜂蜜。乍一听似乎有点“暗黑”,但吃过的人就会发现,当甜咸香相互调和的时候,随着火腿粒在齿间咀嚼,甜咸的层次感就随之变化,甜而不腻,咸儿不齁,上好的火腿本身的香味在甜咸之后更加浓郁的散发出来,这个时候,一个普通吃客也能明白选用上好火腿的重要性。
2015年,一个离开云南回贵州老家生活的伙伴告诉我,离开云以后,每年中秋节前,她都要想方设法托人买六七十个地道的云腿月饼托人寄到贵州,“家里亲戚都喜欢,六七十个还不够分!”
在云南时间久了的人,都能说出几个好吃的云腿月饼牌子,买几块自家吃不成问题,但若是大量采购依然有“抢”的紧张感。
2016年,我认识了制作传统滇式糕点的刘光明,十几岁开始学习制作滇式传统糕点的他,在聊天中,对我进行了一次扫盲:别看云南全境都制作火腿,但是只有选用地道宣威火腿制作的月饼,才能叫做“云腿月饼”,其他的,只能叫做“火腿月饼”。而硬壳云腿月饼是最传统的云腿月饼做法,最受云南人喜爱。
2018年,我已离开云南回到故乡陕西,这是十几年来第一次在家过中秋,而我备下的却还是来云南的云腿月饼,是前同事特意寄来的云南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