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4-08

 《家乡的雪》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了一夜,待到出门,一脚便踩进一个纯白素朴的世界。

       小城的雪十分明亮,恍恍惚惚间像是要灼伤人眼,有着毋庸置疑的生硬与疏离。它掺杂了灯红酒绿,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跟随我这个异乡人前行的脚步,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吼声。我的思绪纷繁,沿着覆满积雪的小道,入了家乡的旧梦。

        家乡的雪如一名性情温婉的女子,细腻温柔,质地绵滑的身躯上承载着许多行人的过往。这其中还有一缕不可复制的人情的温度,将所有的冰冷都消释殆尽。母亲曾在一个飘雪的午后,面对逃学的我,半句话也未说,只是拉起我的手,同我在路边堆起一个雪人。我心中的顽劣在母亲将手套递给我以免我堆雪人时冻伤手指的那一刻猛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羞愧与感动。母亲的原谅变成了一股清泉,深深地嵌在我心中,涓涓奔流,生生不息。我为雪人画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希冀它能够像我和母亲一样,变得或已经变得,平安喜乐,安然从容。我将母亲给予我的宽容和理解捏成一粒种子,深埋于那个午后的雪中。

        又或许人的成长本身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要经过各种加工打磨,还要有他人的提点和指教。母亲那平和的教育使我在人生路上获益匪浅,而奶奶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亦是我人生路上的助推者。我感恩于奶奶为我而辛劳奔波。那是一个飞雪的早晨,奶奶骑车载我上学。我站在校门口,望着她眉间,那与堆砌在路边的雪相互应和的霜。一瞬间,我的心里生发出许多感想,混着柔软洁白的雪花,融化在亲情里。亲人之间的感情是种难以言说的抽象物件,有着极美的意象,就像奶奶发间依稀的银白,就像奶奶眉梢上沾染的冰凉水汽。

      人生若梦,白云苍狗。光阴缓缓流逝,秋去春来夏复冬。我来到小城读书接近三年,因烦恼于学校的繁琐规矩,所以在学校对面寻了一处房子,缠着要奶奶陪伴。奶奶顺了我的心意,父母正忙碌于生意,无暇照管我。开始时我是极欢愉的,只是久而久之,厌倦了这种离群索居的生活。奶奶却终于对这里熟悉起来,我内心只有深深的愧疚感,奶奶也是恋着家乡的啊,我怎能如此自私且不懂事?

       小城每年也会有落雪,但和家乡的雪完全迥异。我必须在雪地上小心翼翼,才可以摆脱滑倒时没有人来扶的尴尬境遇。大街上的人们神色匆匆,没有家乡邻里的欢颜,只有一如既往的平静、优雅和缺乏情感沟通的淡漠。


如今每逢下雪的日子,我都会时不时地想念,想念家乡的人,想念家乡的情,想念家乡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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