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两天过去了,监狱方面针对二中队发生的这次窑喷事故,调查工作己经结束。
二中队的方中队长和带队的严分队长被监狱通报批评,烧窑的二组组长吴天明也背上两年内不得减刑的处罚。可以说,这次事故是二中队建队以来比较惨痛的一次。
第三天,江小飞所在的一组上的还是夜班。
吃过中饭,因为这两天没上班,组里的犯人们个个精神十足。
今天早上七点到夜里十二点,都是自由活动时间,,当然只能在监区里活动,可以在活动室看电视,也可以在自己的监房吹牛打屁,还可以到同样是上夜班的二组找熟人闲聊。
江小飞这两天对组里的人和事摸得门清,江小飞是自来熟,什么人都处得来,现在己经和组里十人称兄道弟了。就连挨他一脚的强奸犯高延军,也飞哥飞哥叫个不停。
这个一组十一个人中,犯的事比较杂,三个盗窃,两个伤害,一个强奸,一个职务犯罪,一人拐卖,一人走私,还有两人抢劫。
江小飞现在感兴趣的不是看电视,也不是和人聊天打屁,而是陈大志手上的一枚磨得发亮的古钱币。
那枚有些年头的钱币,尤如有灵性一般,在陈大志的右手手面手背和指缝间游走,忽快忽慢,忽上忽下,走走停停,让江小飞张大的嘴里都能塞进一个鸭蛋。
“老陈,你是怎么做到的?太好玩了,你会变魔术?”江小飞惊奇地两眼放着光,眨也不眨地盯着王大志手上的古钱币看。
陈大志呵呵笑着,不理会这小子的一惊一乍,让江小飞很奇怪很惊奇的是,那枚钱币突然在陈大志的手掌上消失了,任江小飞这儿摸摸那儿捏捏,就是没找到那枚钱币,这让陈大志更是得意不已。
正当江小飞没辙的时候,那钱币一下又出现在陈大志的右手掌中,并缓缓向他中指游走,最后竟停在指头上一动不动。
江小飞算是彻底被折服了,声音弱弱地央求着陈大志要学。
对面正在喝茶的苏向阳不屑地啍道:“老陈,你这是教唆年少年犯罪你知道吗?还有你小子,什么不好学,要学这个玩意。”
陈大志这时手一翻,钱币在手上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清了清嗓子,陈大志问道:“你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吗?”
江小飞摇摇头。
“老荣。”陈大志故作神秘的说。
江小飞心里吃惊不小。
在看守所和集训队快一年的时间了,他对一些江湖黑话还是了解一点的,这老荣就是老贼的意思。
想不到又老又弱的陈大志这么不简单,竟是靠这门手艺混活的。
“怎么样?害怕了?”陈大志又呵呵一笑,很有意味地看了看江小飞,问道。
“害怕?怎么可能,小爷我什么人没见过,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小爷眼都不眨一下,还害怕你这小玩易。”江小飞撇撇嘴,不屑道:“再说了,学会了也不一定要去偷啊!我只是觉得好玩罢了。”
“他妈的混帐小子,在老子的面前也敢称小爷。”陈大志生气地一巴掌拍在江小飞的脑袋上。
“老陈,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苏向阳跷起二郎腿说道:“还别说,这小子小小年纪,脑子还比较灵光的。”
“还行。”陈大志点点头,手一伸,那枚钱币又出现在手掌上,象极了引诱小白兔的大灰狼。
“这玩意,不是谁想学就学得来滴,包括的东西很多,你的灵性嘛还说得过去。你在这里的时间还很长,要学的东西多的是,最最主要的,得拜一个高明的师父…”
“打住打住,拜师我看就算了吧。爱教不教。”江小飞很光棍的摆着手说。
王大志尴尬地愣了一会,紧接着一脚蹬在江小飞的屁股上,愤愤地说道:“滚你妈的兔崽子,你以为老子我闲得蛋疼求你小子似的。”
苏向阳一口茶没抿住,“咳”地喷出,边咳边大笑不止……
“咣当。”监房的门被打开,就听内勤组长曹子金在走廊里喊了一声:“一组三组准备出工了。”
于是,两个监房一阵吵杂声。
江小飞抬头一看,见其他犯人穿衣的穿衣,叠被的叠被,忙迅速爬起,跪在铺边叠好被子,又是抹平又是捏角,整了好一会,见被子好歹有个豆腐块样,才“腾”地跳了下来。
犯人们一个接一个走出监房,再走出监区,操场上王队长和二组的刘队长已等在那里。
外面还是刺骨的冰寒,伸不开手脚。院子里的积雪已被清扫得干干净净。一轮明亮的月亮挂在天际,天地间还是一片的银白。
两个组迅速各自列队,报数完毕,王队长来回看了看,和刘队长示意了一下,然后手一挥,形成双排的队伍就向山上进发了。
队伍走得并不快,路过两个检查岗,全副武装的武警大概看了看就放行了。
继续向上走,走了五六分钟,才在几个并排的高大罐体和一座四层框架楼(只有三层的地方才有楼面,下间都是空的)的中间空地上停下,又报了一遍数,队伍打散,犯人们各自走向自己的岗位。
江小飞紧紧地跟随着陈大志,替陈大志拎着装有火腿肠方便面的塑料袋,和窑面上的十几人往里走,路过熟料库、风机库,迈上满是黄色粉尘的楼梯,走了大约5分钟,才来到窑面。
这靠西边的是1号窑,规模小一些,设备老旧些,日产熟料约800∽1200吨,窑面操作连组长4人,加上上里面看仪表打铃的一人,共5个人。
走进2号窑面,这里比1号窑大多了,空间大,窑体也大,设备都是前两年新置办的,熟料生产是1号窑的两倍,操作人员也多了两人,总共7个人。
现在窑面上红通通一片,窑内已经停风提火,千度的窑内高温使得几名四组的操作犯人大汗淋漓,有的还光着膀子,他们正在每人挥动一根四五米的钢钎处理窑壁。
粘附在窑壁上通红的球料一撬一大块,这些料块如果不及时地处理掉,就会影响到窑内的沉降,时间一长,窑内就会形成料块脱节,造成由下而上风力聚集在这脱节处,时间越长,窑内风压就越大,这也就是窑喷的最大原因。
江小飞边走边看,处处感觉新奇。
他刚在窑面上停了停,看到苏向阳那不善的目光扫向自己,忙加快脚步,跟着陈大志走进宽大温暖的仪表控制室。
陈大志和三组看仪表的犯人交过班后,三组的那名犯人贼眉鼠眼地盯了江小飞一眼,冷冷地问道:
“你新来的?”
江小飞点点头,平静地看着比自己矮了半头的这位,没言语。
“滚你妈的,快点回去挺尸去。”陈大志一脚踢在这个犯人的屁股上,没好气的说。
这犯人脸上一下堆满了笑,一个敬礼的姿势:“好吶,拜拜了您呐。”
陈大志接过江小飞手里的塑料袋,随手放在仪表柜的后面,做了一个扩胸动作,说道:
“劳动改造现在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