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个爸爸,叫规矩


一到贺岁档,自然会想起冯老板。今年他以金马奖影帝的身份重新杀回了这个曾经由他导演的电影所开启的贺岁档期。而这次,成了。


当年的《甲方乙方》使冯小刚作为导演家喻户晓,但那更多的是王朔的功劳,因为这部电影来自于他的小说《你不是一个俗人》。而在当时,冯小刚敏锐地看到了其中的意义和机会。他大胆地接受不收钱,零片酬,只拿票房收入分账。不成功,便成仁。王朔小说的这种题材最喜剧、最接地气、最符合贺岁片的需求。比起其他人,冯小刚在模仿王朔的喜剧样式和语言方面做得更好。这也就是为什么之后十几年能延续贺岁档高票房的原因。


他自身实力的展现却是作为演员,而一个好作品里的演员,基本不需要刻意表演,因为角色就是他,他就是角色。他只是将自己曾经的经历,运用电影的技巧在摄影机前充分的展现出来。


在1996年,冯小刚遇到了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角色。在王朔导演的《我是你爸爸》里,他演了一个同样与儿子有代际鸿沟的父亲马林生。这个父亲形象空洞、虚荣、守旧,一直在努力维持父权,却又遭到儿子的抵触。冯小刚的演出稍带一点夸张色彩,又不乏爆发力。


《我是你爸爸》没有在中国大陆公映过。但从那时开始,我就始终认为他作为演员胜过导演。


今年,冯小刚将一个京派六爷关乎道义规矩的故事呈现在我们面前。市井的老北京形成了《老炮儿》的底蕴,那里的社会从来就分为“地上的”和“地下的”,“地上的”叫“官面儿”,“地下的”称“江湖”。有人就有恩怨,恩怨弥散于整个江湖,而江湖讲求道义和规矩。


江湖中的人会老去,江湖也会随他们一起老去。


老炮儿心向江湖,认“理”, 虽然喜欢打打杀杀,却坚守某种过时的“江湖规矩”,重义轻生,与新时代格格不入。在他的三观里,无规矩不成方圆,凡事儿都得论理儿,都得按照规矩办,但直到他为了解救因惹事而被非法拘禁的叛逆儿子晓波而重出江湖时,却无奈地发现,无论是这个时代,还是他的身体,早已今非昔比。胡同外的建筑都翻了新,宣武区这称呼也已消失不见,他恪守了大半辈子的江湖规矩在他所居住的那片儿胡同里或许还能暂时管点用,但一旦到了外面的世界,在肆意妄为的子辈眼中便不仅过时落伍,甚至已不值一文,而他的三观、体力乃至尊严更是面临着来自子辈的严峻挑战。


六爷和小飞整整差了一代,六爷能当他爹了。但一个爹高官得坐,一个爹却始终圈在胡同里,守护着过往的规矩。55式将校呢子大衣,这是当年“小将”们的最喜欢装备,因为这套行头代表着继承,继承了先辈的江山,保证红色的江山永不变色,可想当年六爷也是“小将”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种细节展示,六爷他们是改革开放之后被淘汰下来的那批人,他们风华正茂的日子正是《阳光灿烂的日子》中所发生的年代,却没有抵挡车轱辘,从六哥那些弟兄们高低身份差异就能看出,岁月蹉跎了人,人辜负了自己,有些人总是活在曾经的岁月里,但他们已不再逢人就讲述自己当年的岁月,而是在无路可走的时候,一揽袖子,你丫不服气来试试,一把年纪的人,依旧铁骨铮铮。他们可以说未来属于你们,但无法容忍任何人挑衅不会因为时代变迁而褪色的规矩、与尊严。


史诗般经典的冰面茬架场面,是对那代人逝去的那些与青春有关的日子的致敬,只是最后冰面上倒下的是六爷,如果不是,这帮老兄弟肯定还会如同当年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那样,在老莫儿爆搓一顿,彼此再说一些肝胆相照的话。


也许,江湖中的人会老去,江湖也会随他们一起老去,但是规矩不会老去。别因为老北京城圈子被拆了,就让那股规矩的人情味也散了。


规矩这种东西,你爸没教你,总有一天有人会教你。所以,走到哪都别忘了,你还有个爸爸,叫规矩。


于<<老炮儿>>观影后 2015.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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