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花的独特体悟大概源于高中母校。每年回家吸引我会去一看的,大半的念头是这分布于校园各处的花木。到现在,依然时常怀念校园的四季,以及那杨柳,水莲,桂树和寒梅。
说到花木,记得我住在居室时,邻边是一个补习生。有一回遇到他面对着荷塘外的那环杨柳,描绘出修长的线条。我看了,说:“这画的像女子的长发。”他却说:“就是按照女人的形态画的。”我嘲笑他明明是作画却要支生这样的情感。他会心笑了。他补习那年我高二,时常觊觎他养的几株花木,印象最深的是文竹。他高考后,草木就无人照料了,便托付给我。他临行前的最后一句不是道别,却是一句嘱咐:“一个星期浇一次就好。”
我并不擅长养花,但我对看花算是“讲究”,比如母亲在家中养花时我平日最大的职责莫过于“看”。我狡辩这也算“责任重大”——倘若没有人去看,它们的美又何从发觉?
说到花,不得不提我对栀子花的独特感情。这源于一次和旧友的交谈,他和我聊起这花目,他说他回湖北老家时,时常能看到巷口一个卖这花的老奶奶,于是觉得这花奇特。看我来了兴趣,他却摇了摇头,栀子花要在酸性的土壤中生长,喜湿温,在南方算是得天独厚,但如果在北方养,万万不可。看我不信,他就拿他的例子劝我:“我养过,这花过不了冬天。”我和他作赌,我断是不信这花没法养成。于是我去大学里的花店买来栀子花盆栽。为了改变土壤的酸碱性,自己还去买了硫酸亚铁配置好溶液,一星期一次给土壤“滋补”。但每日浇水依旧麻烦。之后,新买了一株栀子花,花盘根部的土壤和花盆内腔分开,相互之间用两根软管联系,通过渗透作用,花盘的土壤会自动吸水,只需要在花盆空腔处蓄好水,就可免去日日浇水的烦扰了。我对这独特的构造颇为满意。
渐渐入冬,经历了北京的两场大雪,栀子花也花苞初现,但是好景不长。一日清早起来时,发现栀子花的花苞在花茎处折断了一半,我那时候用叶子把花苞托住,希望折断处不要进一步情形恶化。但到第二日,花苞从花茎处枯萎了。我开始忍住没问室友,但第二日终究忍不住问了——原来是我把花放到窗户处晒太阳没有取下来,室友在关窗户时,不小心扼断了花苞。
想不到,最后期许在明年秋夏开放的栀子花,陪我熬过了两场雪,陪我熬过了我疏于照料的大病,最后毁于人祸。
想来养栀子花也有三个月余,开始时只是和友人作赌——我不信这花没法养成。那时候的对花的感情源于冲动,到后来,随着每日的浇水,每日的晒太阳,每星期对它硫酸亚铁溶液的滋养,慢慢有了对花感情。也能想起友人描述的巷口,描述的栀子花,偶尔还能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一首有关栀子花的歌的片段。花苞初成的惊喜,现在得用两倍的遗憾来还。
人世间很多花木原本都未必能等到长成的时令,更何况它们还要经受世俗的涉手插足。
若是栀子花没有长成,还希望有来年,如果它还有来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