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暴风雨前的平静
殷素住在一楼,邺华住在二楼。有着高度差的两个人自然是无法得知各自的情况。当殷素熄灯睡觉的时候,邺华正在浴室里沐浴。等到回床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二十。下意识地从抽屉里翻出来写着安定片的盒子之后,邺华又将药瓶给扔回了抽屉里。
想了想,邺华又将抽屉里的那些药瓶都给翻出来扔进了垃圾桶里。等到确定将所有的东西都扔了之后,邺华这才放心地躺回了床上。邺太太没有遵循承诺翻了第一次的话,那么她以后要是回来了肯定会翻第二次的,他得提前打点好才行。
漫漫长夜似乎并不因为睡不着而变得烦躁,相反,这一整夜,邺华高兴的不得了。第二天一早,邺华推了所有的工作,然后起身熬粥。
邺太太是个在厨艺上没什么天赋的女人,这一点邺华比谁都明白。上一回白浅用微波炉煮蛋,以至于炸了一个微波炉,这件事一直让邺华担惊受怕。
殷素起来的时候,邺华已经要准备出门。看着桌上放着的小米粥,殷素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个什么感觉。白浅不在的两年里,殷素看着邺华学了很多的东西,其中厨艺只是一小角,等到白浅回来的时候,肯定会惊讶的,殷素对此深信不疑。
邺华到医院的时候不过七点二十五,白浅如约定还没醒。在和白真交代寒暄了几句之后,邺华便进了门。或许是因为白浅是邺华找回来的,所以白真对邺华的态度也变得微妙起来。
进门将东西放好,邺华便起身将窗户打开了一小条缝,六月的晨风算不得暖,只是贵在空气好。八点半白浅才醒,她起身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手被握住。人真是奇怪,哪怕眼睛看不见,可是心里却清楚的很。
轻声喊了句邺华却久久没能得到回应,心下了然的白浅便不再去喊他,指腹滑过他的指骨,当在手腕上发觉了本不该存在的伤口之后,白浅越发疑惑了。
低垂着脑袋坐在木椅上坐着睡着的人终于被白浅给吵醒了,他看着侧身面对着他的白浅,欣然笑着,“饿了吗?”
“邺华,你手腕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听见这话,邺华下意识就收了手,在察觉到自己的心虚之后,邺华又极力克制自己的动作,“之前就有的,只是一直被表带遮住而已。”
今天来的匆忙忘记把表戴上了,邺华不太自在地转了话题,然后扶着白浅去洗漱。那伤口摸上去也不大,而且也好的差不多,白浅也就没有再询问下去。
四天之后,白浅拆了纱布。当天夜里,白浅去见了自己的儿子。殷素提前知道了情况也就没有再露面。
即便知道这两年邺华并没有住在这里,但是白浅却没有过问。城北的别墅,白浅曾经的婚房,在六月底的时候再度活了过来。
薛姨张罗着今天的晚餐,几个厨师接连交替。管家站在水晶灯下恭恭敬敬,邺先生坐在长桌边,还是当年的模样。
如果不是她的团子一瞬间窜了个,白浅大抵会以为这不过是婚后寻常的一天。某一天醒来,然后发觉邺先生如约爱上了她。
这一顿饭很热闹,烛光,烟花,玫瑰,星夜,红酒,丈夫,儿子……美好的东西都挤在同一天聚集了。
当晚餐落幕,何去何从是个问题。要留下来吗?
这个问题对邺华而言是个肯定句:当然要留下来,而且必须留下来。
邺太太不在家住又要去哪住呢?
当真正同床共枕的时候,气氛也变得微妙。不同于之前一起睡在那个单人床上的时候的无奈,这一回两个人可是实实在在,心甘情愿地同床了。
六月的夜晴朗而聒噪,卧室外有颗法国梧桐,树上的小虫子叫唤个不停。也不知道是谁先蹭到谁的肌肤,更不知道是谁先喊了谁的名字。
总之一切一切都乱了套。
有个人问,想要吗。
有个人答,想。
手最先触及到的是白浅的额头上的碎发,顺着头发往下划过她侧脸,再是锁骨。睡衣上的珊瑚纽扣跟着男人的手一起颤,好几个回合下来也就解开了一颗。
当第一颗扣子被解开的时候,白浅很明显地听到邺华松气的吐息声。
看来邺先生紧张的都忘了呼吸了 ,即便他隐藏的很好,可她还是极为机敏地感知到了。
“笑什么?”
男人很是不满意的声音响起,微微暗哑。
白浅摇头,矢口否认,“没有。”
为了证明她没笑,白浅迅速抬起头来,当目光上扬,之后便再也挪不开眼。时光荏苒,原来谁也没变。
在彼此微乱的气息中,一切都那么的顺其自然。夫妻间早已经培养出来的默契在这个时候展露无遗。只是,当邺华低下头时,心中的疙瘩就这样从白浅嘴里崩了出来。
“你和殷素……你们有没有……睡过?”
时光匆匆,载不动许多愁。。怎么回答,如何回答。气氛有一瞬间的僵持。短短的几秒里,白浅内心汹涌。
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动物,明明讨厌欺骗,可是在某一个时间节点上,觉得被骗也还好。
终于,一直沉默的男人开了口,“没有。”
掷地有声,坚定不移。哪怕是谎话,哪怕是假的,就这样吧。
再没有勇气去承受下一次的沉默,所以诸如你有没有爱过她这样女生必问的十大问题之首,白浅已经没有力气问,也不想问。
这是放纵的一夜,这一夜二人纵情声色,这一夜靡靡之音不断,这一夜抛弃所有,只为了自己,为了彼此,这一夜是独属于白浅和邺华的融合。
这一夜,是悲剧的序幕。
当夜开始静谧,当呼吸开始平稳,当从浴室里出来之后瘫倒在床精疲力竭,狂乱的夜就到了尾声。
“邺华,你睡了吗?”
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的白浅听着身侧人沉重的呼吸,低声问了一句。邺先生这一觉睡得可真沉,以前在孕期的时候,白浅低声喊一句,邺先生半梦半醒也总会应的。
翻遍了抽屉,没有乱七八糟的药。很好。也没有睡眠障碍。再然后,对了,是手上的伤。
再度爬回床的白浅掰扯着邺华的手腕,果然是有一道伤口的,不,似乎不止是一个伤口。这伤口奇怪极了。
不对,邺先生不抽烟,白浅迅速制止了自己脑海里荒诞的想法。
这一整夜白浅心事重重,怎么也睡不着。有很多,很多很多的事情没有完成。要是出现了最最不好的意外,要是真的回不来,要是行差踏错……
第二天,一家三口逛游乐场。一起看电影,一起逛超市,一起吃饭。
第三天,一起给他们的小团子过生日。六月底是他们儿子出生的日子,这个九月二号怀上的孩子在预产期准时报道。
第四天,在纵情的狂欢里,两个人久久不寐。
第五天,邺华没有在床边看见白浅。醒来的人下意识就往床边去捞,一下,两下,直到第三下还是没有挨到人影之后,邺华倏然惊醒。
不过还好,白浅的电话还是能接通的,当电话那一侧传来白浅的声音之后,邺华猛的松了一口气,“浅浅,你去哪了?”
收起自己的情绪,压回眼里的泪,白浅细声笑着,“怎么,回娘家都不让啦,我都在你那住了一个星期了,我爸妈想我了。”
“是,是该回去看看的,可是你应该给我打个招呼才是。”
知不知道,一早起来见不到你的那种惊慌足以让我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梦。握着手机的手无意识地惨留着心底的颤意,邺华深吸了一口气,应和笑着,“那,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白浅也轻声问自己。大段的沉默让电话那端的人无来由地紧张起来。在邺华询问之前,白浅先行截断,“三天,三天之后我回去。”
“三天?嗯,那就三天,到时候我去接你,嗯?三天会不会太长了,团子会想你的……”,说着,男人似乎又想起什么,连连改口,“是该好好陪陪爸妈,这是要的。你好好的,他们才放心。那三天之后我去接你。”
不断地重复,只为了给自己一点信心。为什么心里总是不踏实。邺华无从解释内心的这种无力感,只能一遍遍重复。
“到时候我去接你。”
“嗯。”
殷素便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因为邺先生托她一件事。
在电话里,邺华是这么说的“素素,你和邺太太的喜好很相似,所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在珠宝店里,殷素听说了关于邺华和白浅婚戒的故事。那一对儿戒指最后还是没能找到。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太花哨了,我想邺太太肯定喜欢简约款的戒指。”
“嗯,没错,是这样的。”
看着眼前男人眼底不加掩饰的喜悦,殷素不由得黯然。邺先生真是个不会演戏的人,也不知道邺太太当初怎么就觉得邺先生的演技好了。
对于不爱的人,邺先生还真是残忍。
在出柜台的时候,邺华怎么也想不到,转角的地方,他会遇到邺太太。只是原本的惊慌在见到白浅身侧的黎镜之后,转眼成了愤怒
为什么邺太太会和黎镜一起逛街,为什么邺太太要揽着黎镜的手臂,他们是朝着珠宝店去的,为什么邺太太要笑得那么开心。
为什么……,邺太太在看见他之后那么淡然?
对了,因为他身边站着素素,肯定是邺太太想气他,气他和殷素一起?所以才会这样逢场作戏。他的邺太太肯定误会了什么。
“浅浅……”
“邺先生,你好,在这里遇见你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