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就要投入,完全的投入,我在转校来到这所学校的第三天就在日记本上写下了这句话,没什么特别的,为了某个男生转校而来,心里不由得有种为爱牺牲的奉献精神,看着日记本上的这一行小字,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道光芒,那个修长的身影,白色T恤,干净的笑容,每次微笑都会露出的一排洁白的牙齿,让我嗅到了青春的气息。
突然漏油的圆珠笔这时迟疑的停住,我正对着日记本愁眉苦脸,无奈地把脸别向窗外,他恰好经过,拿着篮球,与同伴说笑着,眉宇间的英俊气息不小心跑了出来,我发现自己更加喜欢他了。
早在上高中前,母亲大人就宣告了她的底线,不能谈恋爱。我没有恋爱,只是暗恋而已,暗恋就要沉得住气,等待最佳时机。
我在5班,他在4班,文科与理科的差别,有时我故意在上课的时候上厕所,就为看他上课时候的样子,有些失望,像所有不学无术的少年一样,在桌子上摊一本书,头往下低,看着大腿上的手机傻笑。
我和苏珂同住在一个小区,这也是为什么我可以明确暗恋目标的原因,他和我都是走路上下学,迎着夕阳的余晖,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的在夕阳里消失,是件很伤感的事,我却始终找不到勇气从他的背后走到他的旁边,和他一起走过青春,书写一段美好的时光。
每个女孩的心中都有一个骑士。
每周一次的班会是十分严肃的事情,班上所有的同学都会拿出百分之一百的精神,纵眼望去,像是一颗颗坚挺的白杨,此时此刻针掉地的声音也会听得一清二楚,班主任小马哥手扶讲桌,十分满意地说,很好,如果你们能在这种环境下投入学习中,绝对没有问题。话音刚落,甚至题的尾音还在空气中飘荡,教室中响起连串的放屁声,我发誓,如果只是一声,我绝对会忍住,随着屁声的结束,我很不知趣地笑起来,也不知道哪根筋接错了,笑声在教室里格外的清晰,扫一眼周围的同学,他们个个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好强的内力啊。
小马哥瞪着我,恶狠狠地说,笑什么,给我出去。我不服气,为什么不把放屁的人找出来,却把我请出教室,我也是受害者,不是吗?还好,外面的空气很清新。
他早就站在那里,嘴角扬起一抹淡淡地笑,双手插口袋,望着窗外,一脸心事,没想到会这么巧,同是天涯沦落人,我的目光紧紧盯着他,只要他看向我,就会看到我炙热的目光。我想。我仿佛看到一道光柱正好落在他的脸上,为他罩上一层毛茸茸的炫目的光晕,使他更加迷人。
下课时,他的脸上呈现出风平浪静的洒脱,向我看来,我们的目光在空中迎头撞上,也许是我的错觉,目光在空中发生了化学作用,发出嘶嘶的响声。
也许在每个女孩的心中都有一个骑士,他从来都不会让你绝望,他是你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和动力,他永远是年轻的,美好的,光芒万丈的,当你遇到困难时,他会保护你,永远在你的身边,像信仰一样。
学校举行校际篮球赛,苏珂在篮球赛上的摸样,成了全校女生心目中的偶像,而我心中却像是打翻的醋坛子,荡起了小小的涟漪。仿佛是一夜之间的事情,他的抽屉里塞满了情书,他可以任意的选择爱情,而我却是个小人物。
原以为我们不会再有交集,就像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向着不同的方向延伸,我只要默默地喜欢他就好,我只想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在他笑的时候,可以在心里比他更开心,在他难过的时候,可以在心里鼓励他,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代她受苦,我只想守在不妨碍他幸福的地方,将他的快乐一点一滴地收集起来,将他的一颦一笑刻进脑子里,这样即使以后,没有他的日子里,我可以拥有很多回忆。我只想站在他的身后,凝望着他的背影,看着这背影的孤单苍白都被慢慢冲淡,看他越来越坚强。
我难过,我这么爱他,他却爱着别人。
体育课上,800米长跑时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我坐在跑道上给伤口涂酒精,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空隙,在地上铺洒出一片斑驳发亮的光影,一个又细又长的身影走进我的视线。
你怎么不去医务室?我抬头看,居然是他,就像仰望高高在上的王子,一口气没喘上来,咽回去,愣是吓得说不出话,脸红的像个番茄。就算眼瞎,也能感觉到我对他浓浓的爱意吧。
苏珂淡淡说,我背你吧。我受宠若惊,眨着眼睛,结巴着说,我自己去就行。你帮我把这个给南雪,看着浅蓝色的信封,我的心隐隐作痛,南雪是我的同桌,那个长相漂亮,学习优异的三好生,我这辈子最糟糕的事情就是做了她的同桌,帮她收情书收到手软,挡流言蜚语挡到伤痕累累,可我从来没有怨言,因为她是我来到这所学校的第一个朋友。
此时此刻,我像是万箭穿心,那些早已释怀的东西却隐隐作痛起来,她的好,她的优秀,为什么苏珂也喜欢她?我更难过的是我甘愿做南雪的影子,也不做真正的自己,因为那是苏珂喜欢的南雪,那怕是影子,也是苏珂喜欢的,而真正的我,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就算再狂热的执著,义无反顾的爱情,也想得到相应的回应吧,哪怕是万分之一呢?我没有把信交给南雪,她不会看的,她在乎的只有学习。其实我只是不想用自己的手挖开自己的心脏,看着它留血,这就算是最卑微的自私吧。
梦里她抬头看他,慢慢道出一句,苏珂,我喜欢你。
那天放学回家,恰好经过赵琳,她督我一眼,故意大声说,南雪的小跟班。我把脸别到一边去,对于这种声音我听太多了,就算再柔软,敏感的心,也早千疮百孔了。她身后站着一个头发遮住半只眼的男生,吹着口哨,怪叫着,什么跟班,她也配跟班?我瞪了他一眼,打算绕道而行,没想到他却揪住我的校服,恶狠狠地说,你瞪我干嘛?我心想,废话,难道我还笑着说谢谢你嘲笑我吗?
苏珂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像只老虎似的冲向去对男生一番滚扑厮打,他一边抡拳一边喊,居然欺负女生。那一刻,仿佛有一把锐利的尖刀在我温良懦弱的表层割开一个缺口,一股不知所起的力量哗啦涌出。
我们速战速决,很快逃离现场,他拉着我的手,一路奔跑,跑过路口,跑过路边的风景,终于在一堵墙边停住,我们弯着腰,大口喘气,相视而笑,他说,你傻啊,他们那样说你,你都不反击。我深吸一口气,他们也没说错啊,只是语气难以接受罢了,你不也喜欢南雪吗?他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我起身要走,他声音清淡地说,她看信了吗?我转过头看他,心虚道,恩。
夕阳微微斜照他的身上,落上一层淡淡的光辉,心里有些害怕。苏珂慢慢说道,她说什么了吗?我慌忙闪躲他的目光,没有。真的没有吗?你看了吗?他接着说,语气有些失落。
你喜欢她就去跟她表白啊,为什么问我?我突然很委屈,仿佛那一刻所有的自尊,骄傲一并倒塌,如果自己都不敢肯定自己在尘世中卑微而倔强的存在,就算再美丽的梦境,有些人也只能擦身而过吧。
我一直都在等那一刻,那个我想了无数次的梦境,只为勇敢地道出那一句话。
她抬头看他,黑发被风吹散,眼眸是午后的阳光,轻轻道来,苏珂,我喜欢你。他眼神慌乱,不知所措,那双明亮深邃的眼睛,没有焦距,回道,对不起,我喜欢的是南雪。有些梦,就算拿命来守护,该碎还是碎了。
我还是不能停止爱他,因为那跟停止生命一样艰难。
我自嘲式地笑,没想到再怎么竭力靠近太阳,也只不过是空中一颗暗淡的星。
窗外阳光明媚,公交车驶过,一树一树的花纷乱地往后退,直到眼前一片模糊,世界一片朦胧,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想开了闸的水龙头,是爱了吧,是爱才会这样心痛,比起嘲讽,戏谑,爱情的痛更让人难以忍受。
时光静静地流淌而过,依然有大把男生写情书送礼物给南雪,她就是不为所动,她与生俱来有种独特的气质,成绩好,秉性温和,如果我是男生,我也会喜欢她的。所有人都会追求美好,苏珂又有什么错呢?
在我所在的教室的墙壁上,周围布满了同学们随性的涂鸦,不同的字迹代表着不同的祝福和诅咒,每当上课走神时,我就会把目光落在墙角的阴影里,看那些写在斑驳不堪的白石灰墙上的句子。其中有一句,为了你的幸福,我愿意放弃一切,包括你。触动了我心,这让我想起了苏珂,那个渐渐离开我世界的人。
我在课桌的角落上写道,也许我还喜欢着你,用你知道或不知道的方式,我知道我早该放弃,可是每次这么想,内心就被什么东西猛揪得生疼,一次又一次,我劝自己,再坚持一下,我喜欢你,也没妨碍到你什么,不是吗?
忘记你,是我做过最难的事情,我可以不在乎别人的嘲笑,别人的奚落,只要是接近你的地方,我可以忍受一切,因为我始终无法忘记你是第一个为了我挺身而出的人,所以你是如此的珍贵,你代表我的勇气,努力反抗不和谐声音的勇气,你像骑士一样守护着我。
我把头发剪短,体重成功地由一百二十斤减到一百斤,成绩也呈现出直线上升状态。虽然这些都不能改变你喜欢南雪的事实,但这卑微的爱始终会结束,也许在我挣扎了几个春秋后,也许在一个像你一样的男生走进我生命后,也许,都不重要了。
为什么我们面临幸福时会突然胆怯,没有抓住幸福的勇气呢?
高中快毕业的时候,我在楼道与他擦肩而过,窗户折射进来的阳光洒在我的身上,他看着我,微微扬了扬嘴角,淡淡地说,好好考。我早已忘记该如何让跟他交谈,慢慢回道,你也是。这就是我们的结束语吧。原来这样就结束了。
也许那面涂鸦的墙终会轰然倒塌,将很多人的故事掩埋在光阴的尘埃里,最终烟消云散,就算这样,还是会有人记得吧,有个人叫夏荷,有个人叫苏珂。夏荷暗恋过一个叫苏珂的男孩。
整个城市进入了十二月,我把南雪从电视边拉出来,软磨硬泡地让她陪我去看电影,我在满怀爆米花甜腻味道里,把那封浅蓝颜色的信交给南雪。有些事该结束了,就像三个人的电影,我始终没有台词。
南雪看完信,微笑着说,苏珂让我告诉你,他喜欢你。我无奈地摆了摆手,别开玩笑了好吗?她表情认真地把信递给我。
南雪:
请你帮我告诉你的同桌夏荷,我喜欢她。
— 苏珂
我突然很想念他用修长手指拨弄篮球的样子,想念他微笑的样子,想念他为了我挺身而出的样子,想念到,蹲在地上哭起来。也许我们都没有找到足够的勇气,站在彼此的面前,吐露心声。
为什么我们面临幸福时会突然胆怯,没有抓住幸福的勇气呢?
我对他的暗恋是神圣的,是以他的幸福为依归的,如果痛楚,也该留给自己,当时间过去,我会忘记我曾以为反顾地爱过,忘记他的温柔,忘记他为我做过的事情,茫茫人海中我也再也认不出他,可是那又怎样呢?我的骑士一直在。
年轻的时候,我们有最炙热的爱,却往往还附带着笨拙的自卑和骄傲,曾以为爱与被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于是很轻易就转身离开,却再也没有遇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