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人啊 请逛菜市场

        当一位熟悉的人,以某种特极端的方式,惊悚地离开了我们。那种震撼的程度,是按我们对“他”的了解程度的多少而递减的。

        很明显,我是属于影响较大的那类人。然而,除了父母,即使是曾最亲密的人,也渐将把“他”淡忘。

        我自然会将他忘却。好像世上并不曾存在过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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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是最讨厌逛菜市场的。

        菜市场的主角,不碍是那奸诈的小商贩,和那些无所事事的老头老太太。那充满斗智斗勇的讨价还价,仿佛战场。

        每当回到父母家,多天清心寡欲的饮食,大早到菜市场鏖战,端上鸡鸭,看着儿女大快朵颐而感到欣慰不已。来到岳父岳母家,还奉上好酒,欣赏我们的吃相。尽管他们自己从不喝酒。

        有一天,妻子对我说:不知怎么的,现在最喜欢逛菜市场了。到那里,有着人间烟火,有着莫明的、熟悉的市井气息。

        我不以为然。

        古龙说:一个人如果走投无路,想寻短见,就放他去菜市场。这里有着人间最真实的烟火。

        我仍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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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舌尖上的中国》总导演陈晓卿说过:一座城市最吸引我的,从来不是历史名胜或者商业中心,而是菜市场。菜市场,一个冒着热气的地方,人情味十足。

        我还是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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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早秋某天,我陪妻子来到了菜市场。已有早市的老人,摇摇晃晃地,拖着行李箱般的迷你“购物车”,兴冲冲地返程了。也许,今天有一顿儿女的大餐要忙了。还有些老人,腿脚艰难,明显是某种疾病留下的后遗症,也在菜市场某处焦急找寻着另一半熟悉的身影。菜市场里鲜有青年人,偶尔会有发福中年女性在采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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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菜的主角,以女性居多。卖菜的,男女皆有。在每每杀价的主妇旁边,站着那已极不耐烦的先生,正如我一般,恨不得瞬间逃离。而那和老妻一同进退的先生,无疑将二人的幸福写在与菜贩战斗的配合中。最终落败的,定是那被密不透风的车轮战挑下马来的菜贩。得意扬扬的主妇像极得胜的大将军,后面跟着无言却仿佛呐喊着的“喽啰”,踱着骄傲的步子迈向下一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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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的菜场已经“立体”化了:一楼的水果蔬菜,二楼的鸡鸭,三楼的水产,菜场四周则是卖卤菜、酱菜、烤猪鸡鸭等成品的,稍远处还有卖自家酿酒的……一入菜场深似海,没有小半天的时间只怕没法完成采购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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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勤快的人,买去全靠自力更生;懒点的,买成品肉食炒几个小菜也可置办不错的一顿了。

        逛久了菜场,更深刻理解了水浒传里面的好汉常来的一句:“店家,尽管端来好酒好肉!”。不然,常见的又是:那寨中杀猪宰羊,置办酒席,闹了几日。而且,好汉多不喜女色,只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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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子曰:食色性也。对于世间凡人,色的难度太大,且受道德围困,只有吃最简单,最受群众拥护。  吃食,永远是人最原始最强烈的欲望,一个还吃得下饭的人,是不会放弃自己的。而菜市场,就是能勾起饮食之欲,让人重新萌发出对生活的热爱的地方。连吃都不会,活着是多么无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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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我不再拒绝菜市场。

        已走的人,不会再来。没走的人,还是要苟且于世上。当万般绝望之时,去菜市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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