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星星的时候,夜深人静。
你说你郁闷,你拿着一支菠萝啤准备灌醉自己。你怎么了?
你说你已经认不出自己的样子,你说你活得没有知觉。
你记得你8岁的时候,捧着一本《一千零一夜》,老妈叫你你也没反应,你那个呆样子差点吓坏你那没文化的妈;15岁的时候,你躲在被子里看《牛虻》,你承诺了同学只借2个晚上,同学不相信你能看完,可是你做到了。你两个晚上看完那本书,你把书还给同学的时候你觉得自己是牛逼的文学巨匠;大学的时候你跟你的老友在校联欢会上办了一台乱七八糟的舞台剧,为了拉回“台值”,你们唱那跑调八百万里的什么歌,被人取笑了一学期。
你说现在活的什么劲,为了面子票子儿子,你说你想把一切毁掉,毁掉那只虚伪的虚无的掐的人喘不过气的无形的手。
我说就那样干吧!
你说那么如何面对父老?一个人在上有老下有小的时候,老的把自己的期待放在你身上,小的仗仰你生活,渴望你雄伟。
我说怕什么!就按你想的干吧我陪你!可是你想干什么?
我的朋友他说他想在雨中奔跑,就像5岁那年的雨季。
他的眼睛湿润了,一片雾气中我看到这个中年人夜晚12点挑战公务员考试的背影。他不爱数学的啊,他计算数字老看错。一套卷子包括了时事政治数学计算和概念分析,两个小时以内完成。一套卷子就像暴虐的龙卷风,这个中年人从这套卷子中爬出来,只剩下一口出的气。
我说你并不爱做这卷子,你并不爱算这题,你为啥这么折磨自己?
他说考上公务员便是龙袍加身,光宗耀祖;他说家里老小等着这荣光的滋润。
我越听越糊涂,是他心中的魔鬼还是大家心中的魔鬼需要这滋润?我明白了,魔鬼就是魔鬼,不管在他的心中还是别的的什么人心中。我明白了,魔鬼的存在有现实的意义。我明白了,我要把他拉出来。
于是我说,朋友,我们在雨中奔跑吧!我们去没日没夜的看小说,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的朋友哭了。雨下起来了,他在雨中跑着,雨打湿了他中年人的头发,顺着中年人的额头流下中年人的胸膛。他跑着,踉跄着,摔在了雨洼中,雨水浸透了他的裤子,把他的屁股浸出两个圆。他突然从牙缝中扔出一句话:“草他个妈老巴子的!”他俯下身来,跪在地上,打起水洼,把那稀稀疏疏的草拔了个精光。他手背的青筋爆出,指甲被泥水打成灰色。他用力地拔草,一拳却打在自己的脸上,眼镜飞了出去,摔破了镜片。他跌坐水洼中,却趴着爬起来,用力地继续拔。
“罢了罢了,荣光又算什么?魔鬼也让它去吧!我只想跟你重逢在那人性光辉的桥上!”
“可是真性情能挣票子么?一个人的真心能增添生我养我的父母心头的安定?还有抓着我裤脚的小儿,依靠我臂膀的妻子。”
“可是,难道非要跟着资本走,做资本的小哈巴狗,你才能从魔鬼口中分得一杯羹?民不畏死,奈何以死畏之!我说我的朋友,这样的活着,不如就此死去!”
“也罢也罢,横竖是死,试着抛弃冰冷的面具,以真心相博最后一次吧!”
我的朋友于是成了街头卖菜的小商贩,为了小商贩不用考究学历学力工作经验人脉资源。
踏着清晨的露水,朋友开始叫卖。不,他并不叫卖,因为他是一个害羞的人。他只是写了一个牌子----“进货价,0.5元一斤;售价,1元一斤。童叟无欺。”说来奇怪,站在他的摊前的客人排起了长队,可是周边的小贩齐心协力要把他赶出市场-----他的真心坏了潜规则。
我的朋友然后成了一个小小的编辑。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写字。领导给他塞牙缝的薪水,妻子埋怨他,父母的皱纹多了三五十根,可是他要做真正的男子汉,以真心相博。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写字,于是他不停地写,写的稿子超出了领导分配的任务,甚至把同事的稿子都写了。领导一脸尴尬,同事满脑子愤怒。领导说:“加你薪水五十元!”同事说:“这人疯了!”
看来,他的创业要失败了。朋友又陷入了失望。我提着一箱菠萝啤,心里祈祷路边的小草已经长好。
可是朋友很沉静,他耷拉着头,鸡窝似的毛发结满了灰。他说真心没有错,他说真心便不会死。那心中功名利禄的魔鬼,会一口一口把人吞噬掉,那才是真正的死。他说他幡然大悟了,他要跟过去的自己决裂,他要把真心杵在胸前最明亮的地方。
他说,真诚地纯粹的活着,你敢吗?一起来吧!他的眸子亮晶晶,这次轮到我开始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