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睡美人,在我昏睡了百年后,被王子吻醒了。
我醒了,我的国家也醒了,人们继续过着原来或平凡或狗血的生活,不过他们心中都充满了期待。
他们期待着我的盛大婚礼。
婚礼的前一晚,父王把我叫到他身边,给了我金库的钥匙,那金库在城堡的后山。父王告诉我时,我明显得感受到他微弱的喘息。
月色撩人,我在闺房里想着我那年轻帅气孔武有力的王子,我觉得自己好幸福。
按照习俗,新郎和新娘在婚前的晚上是不能见面,但我抵挡不住我对他的思念。
我悄悄的来到他的房间,房间里没人,那他去哪了?
我等了有半个小时,王子仍没有回来,不会他回来的时候迷路了吧?我想。毕竟,我的城堡很大。
我在城堡里寻找王子,王子不在。我担心他出了意外,我开始胡思乱想。
越想得到的就越害怕失去,就像我这样,患得患失。
终于,我在城堡后面的树林里找到了他,我悄无声息的躲在他后面,想给他一个惊醒。
他把后背留给了我,我正好可以蒙上他的眼睛,问他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躲在树后,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月光穿透树叶,几丝月光飘下来,洒在王子宽阔的肩膀上,他的背影都好帅。
随着月光,我的目光从王子的肩膀扫下去。
他在提裤子,真是淘气,看来他尿急了。哎呀,好害羞,我捂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沙沙的声响,我睁开眼睛,王子正拖着一个人往墓地的方向走。
天啊,王子杀人了?那被拖着的人在月光下更显诡异,此时,我看到了他凹陷的眼睛,微风拂来,我闻到些许腐臭味。
看来王子拖拽的那人已经死了很久,那王子就不是凶手了,我紧张的心得到平复。
但又有个问题萦绕在我脑海里,那王子和尸体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2
盛大的婚礼如期举行,我和王子乘着马车,接受着臣民对我的祝福。
我们国家现在急需要一件喜事,来冲淡过往的哀伤。
整个国家都陪我一起沉睡了一百年,在这一百年里,不知有多少人在睡梦中死去,又不知有多少新生命胎死腹中。
我的婚礼无疑就是一场及时雨,它好像就是希望是新生。
婚礼在热烈喧闹中进行着,王子献上了婚戒,对我说,我爱你。随即又把目光投向了西方。
西方是墓场所在的地方。
我的心咯噔一下,但理性提醒我,现在不要去想那捕风捉影的事情,我应该享受当下,我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娘,虽然新娘已经115岁了。
婚礼持续了整整一天,夜深人静时,我和王子翻云覆雨。我瘫在床上,累的半死,王子睡下了,在我身旁打鼾。
我想王子是爱我的,要不他怎么会要的这么强烈。
第二天一早,我和王子来到寝宫,给父王和母后请安,父王和母后竟然还没起床。
难道年龄大了就爱睡懒觉?不对啊,应该是年龄越大越不爱睡懒觉才是。无论你是贵族还是平民,都适用这些约定俗成的自然法则。
我的父王和母后睡过去了,他们去世了。在这个世上我没有亲人了。
王子握紧我的手说,你还有我。我在漆黑的包裹着我的悲伤里看到了一束光。
我想,王子是我的真爱。
3
我把金库的钥匙复刻了一把,给了王子。
王子不想当国王,他说,他只愿陪在我身边就好。所以,我成了女王。
等我成了国王,我才知道要管理一个国家需要操多少心。
我担心人民吃不饱穿不暖,我担心下雨会涝,干旱会减产,我担心死的太多,新生命太少,总之,总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等待着我做决定。
而我的丈夫,则落得一身清闲,平时养养花种种草,有时也会去后山的金库,看看我们的金银财宝。
有人问我,你是如何快速的从软妹子变成女强人的?
我白了他一眼,告诉他,等你成了国王你就知道了。
眼下,我们国家关键的问题是,出生率太低,全国人民醒来后,猛然间全部长了一百岁,身体也迅速衰老,就和我一样。
没有年轻的肉体,又怎么会有孩子,看来我只能吸引外来人口了。
我为外来人口提供住房,帮助他们解决就业问题,他们在这安居乐业繁衍生息,我们国家的出生率终于增长了。
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分享我的丈夫,这一阵他总是往金库跑,我打趣说他,财迷心窍,金库都要成为你第二个家了。
等我打开门,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我的丈夫,那个我心爱的王子,他正和尸体搞在一起,而且不是一具尸体,是多具尸体。
浓烈的尸臭味让我恶心,王子正在酣战,他没注意到我的到来。我在门口呆立,耳畔传来愉悦的喘息。
我夺门而出,门撞在墙上,王子吓了一跳,来不及提上裤子,就追了出来。
他比我年轻很多,一会儿的功夫,他追上了我,裤子在膝盖间晃荡,他要我听他的解释。
我说:“你还是先赶紧穿上裤子吧。”
他说,他知道自己有病,对尸体喜爱是病态的,但他控住不住自己。
他问我:“你知道什么是癖好吗?”
我没有癖好,当然不懂,我也不想回答。
他继续说:“癖好就是明明知道这么做不对,但仍欲求满满欲火焚身,如果不去做就好似百爪挠心,自己不知如何存在。”
我回:“是吗?呵呵。”
他抓住我的手,又被我甩开,他要我相信他,他是爱我的。
我应该痛下决心,应该跟他说,我们离婚的。可我没有。
我内心还有一丝丝的奢望,希望他是爱我的,哪怕只是微不足道,我害怕失去。
有些人不到黄河心不死,而我到了黄河却还抱有幻想,我没想到自己竟如此悲哀和不堪。
我堂堂女王竟在乞求爱情。
我和王子分居了,我不让他上我的床,我觉得他脏,即使是这样,我仍相信时间能冲淡一切。
王子看我态度决绝也变得安分守己。
4
人们把生活的不顺往往归结为命运,虽然我们不服,但没人能改变命运,这样我们就变得心安理得平静如水。
我把生活的不公归结为那个女巫,那个在我生日宴上因为没有邀请她,她就要害死我的女巫。
我花重金聘请了捕手,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为钱卖命的赏金猎人。
那女巫奄奄一息趴在床榻上,她是被抬进来的。我坐在王座上,和她四目相对,那眼睛空洞无光。
“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我问她。
“我知道,”女巫回,“你是想知道我害你的原因。”
“那就好,我要听听你的临终之言。”
女巫慢慢讲述,就好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原来,女巫害我并不是因为父王没有邀请她,而是因为父王的薄情。
父王当时还是王子,是不受宠的王子,即使他身先士卒征战沙场打下了一场场的胜仗,他在皇爷爷心里依然没有分量。
直到父王遇见了女巫,女巫略施小计,让父王的兄弟在一夜之间性情大变,从此,父王成为了唯一继承人。
父王答应女巫,等他坐稳王位时,他会娶她,女巫满心期待。
不久后,她得知父王大婚的消息,父王娶了邻国的公主。
女巫找父王讨要说法,父王说和邻国公主的婚姻不是真爱,它只是政治婚姻,只有得到邻国的支持,他的王座才能更稳。
女巫被爱情蒙住了眼,她再次相信了,她又憧憬着哪一日她身披霞衣嫁给父王。
春来了,春又去,等待好似遥遥无期,等女巫再次找到父王时,她发现父王周围有十几位法力高强的女巫。
她问:“你什么时候娶我,我都等不及了。”
父王说:“我说过要娶你吗?你是谁?”
女巫气急败坏想当场杀死他,但她没有动手。她一个人不是一群人的对手。
爱情破灭变成了仇恨,女巫好恨,她恨自己傻,她觉得自己就是傻逼。
她要毁了他,她要毁掉他珍爱的一切。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抓住了机会,她诅咒我死,因为我是父王的心肝宝贝。
5
“怎么样,故事好听吗?”女巫声音微弱,她微微抬起头看向我。
“哼,什么烂故事。”我嘴上说烂心里却起了波澜。
“总之,我现在糟糕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就是你。”我指着女巫,声音里有冷漠还有杀意。
“孩子,你找错了对象,造成你现在这样的,难道不是那个让你睡上一百年的女巫吗?”女巫脸上滑过一抹讥笑。
“你想,如果你十五岁那年死了,你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苍老无力老态龙钟,你难道没有照过镜子仔细看看现在的模样?”女巫继续说。
“给我住嘴,给我住嘴!”我随手拿起一把剑就向女巫砍去,直到她成为软趴趴的一团带血的肉,我才停手,然后觉得肩膀有些酸痛。
女巫的故事,破坏了父王在我心目中的高大形象。我现在需要安慰,我想起了被我冷落多时的丈夫。
我像是一条疯狗,疯狂的找寻遗落的骨头。
而此时的丈夫,他的恋尸癖又发作了,他在金库里,抚摸着尸体,就好像在擦拭一件艺术品。
我再也不想让这不堪的画面玷污我的眼睛,我锁上了金库的大门。
再见了,我亲爱的王子,愿你和尸体得到永生。
6
我成了遗孀,在我116岁时。骨瘦嶙峋苍老的我仍桃花不断。
一个傻子来到我的城堡,他说他喜欢我,所谓爱情就是将错就错。
一位盲人在我窗前大喊,爱情是盲目的,让我们相爱吧。
一个小伙想撞开我的门,让我感知他雄性荷尔蒙的力量,他说,爱情不在乎年龄,他不在乎天长地久,他只在乎曾经拥有。
一位垂死老人对我说,他是爱我的,他想让爱情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绽放。
我受够了,我告诉侍卫,方圆百里不得出现对我示爱的人,否则,我就让他回老家。
我是睡美人,我没有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