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的时候怕黑,天一黑就害怕会有吃人的鬼来抓我,所以晚上睡觉时都要和爸妈一起睡,这样会比较有安全感。
不知从何时起,父母给了我自己独立的房间,下命令要我自己一个人睡,说我已经长大了,再和他们一起睡是很笑人的,于是每晚关灯以后我就陷入了恐惧之中。
从窗外的路灯照射进房间里的光,阴暗不齐,房间里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似乎都是前来取我小命的妖魔鬼怪。
刚开始我尝试在自己的枕边放一个大枕头,就好像爸妈会来跟我一起睡,然后我就在等待的过程中睡着了。
后来我觉得这样很不吉利,因为我在等一个等不到的人,似乎我在等着吃人的鬼来跟我一起睡一样,于是我存钱买了一个小玩偶,每晚就抱着它入睡,认为它会保护我,但也仍是会感到害怕,便把书包放在我的枕边,在床的另一半边摆满书,象征着有一堆朋友陪伴着我。
尽管我绞尽脑汁来驱赶恐惧,但吃人的鬼依旧在打扰我,以至于我经常害怕到失眠,最终无数次地敲响父母的房门,然后安心入睡。
后来,有了手机,我喜欢上了看小说,蒙在被子里看到十一二点,一方面觉得只要自己待着被子里,吃人的鬼就无法碰到我,另一方面手机里的热血小说也消除了我少数的恐惧,因此我再也不会闹着跟父母一起睡觉了。
相反的是,父亲因为知道我在熬夜玩手机,反而主动要求跟我睡觉,我的答案当然是不,于是他有时会直接在我的床上倒头大睡,我很厌恶这种做法,选择回放早睡或者自己一个人在客厅睡沙发。
再长大一点,熬夜似乎成了习惯,无关手机,大概只有在夜里,我才真正属于自己,睡觉的时间从十二点到一点,一点到两点,两点到三点,那些凌晨里我到底做些什么,我全部忘记,有多久没有在十一点之前睡觉?连十二点都是太早了。
渐渐意识到熬夜的坏处,于是开始调整,努力去克制,我知道那些熬夜的时间都是被我浪费,所以不如早睡,劝自己早睡,劝朋友早睡,依旧时不时地熬夜,终于能在十一点半睡觉。
再后来,我喜欢上了一个女生,她经常熬夜,于是我便陪着她熬夜,从一点到两点到三点到四点,这时从手机里发出的不是辐射,是一种甜味。我试着让她跟我一起早睡,从四点到三点到两点到一点,或许她被我改变了一点,或许早睡本就是她的意愿,我依旧含着糖熬夜。
不同的是,我不太会睡觉,无论多晚睡,我基本都睡不过第二天的十点就醒了,她比较能睡,她能够一口气睡十二个小时,或许她是头猪吧。
所以,终于能够早睡的我又养成了熬夜的坏习惯。我偶尔会熬夜等她的信息,总是能够等到,于是美梦一场。慢慢的,不怎么能等到了,有时带着失落入睡。
或许她不再熬夜了,或许只是我再也等不到了,于是无数次怀着不安,翻来覆去,在梦里因为她而惊醒,一夜要醒三四五次,每次都翻身按开手机,依旧,没有她的消息,再闭眼,任她在脑海中胡搅蛮缠,直到意识模糊。
我想,我是很喜欢她的,所有的未来我都想好,每一个有她的瞬间我都记在心里,我知道这条路漫长且艰难,但我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我才十六,她才十七,她是我生命中的一场意外,我最喜欢的意外,一场改写我半生的意外。
我已经习惯了熬夜,习惯了有她的每一天,可是我还没习惯,还没有习惯她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