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微雨,是入秋后细细的雨丝。
广场上满满的是帐篷,我直奔洛风二字。初闻洛风诗社,便喜欢上了这两个字,我想它是说洛阳城的风花雪月。
我曾痴迷过风花雪月,之后又拼命想放下风花雪月,最后发现,风花雪月本身是柔美的,我又为何要加罪于它?之后便走上了醉月的不归路。
经过一番登记注册,我加入了洛风诗社,原因可能都是它有韵味的名字。
洛风的对面是书法协会,书法也是我喜爱的,最喜欢的是在宣纸上写《月出》,脑中幻化出如月色般皎洁的女子。电影《梁祝》里也有祝英台背《月出》的场景,我也总会想到他们。
也特别喜欢写书法的人,他们身上都暗含着一种墨香……所以,我加入了书法协会。
写注册表时,传来了曲调悠扬的《枉凝眉》,我向来听到红楼梦曲都会好奇,曲子的背后会隐藏着怎样的梦中人?就不免向不远处多看了几眼,原来是他正在演奏箫曲。
后来,我又加入了读书协会。当我遇到有吹箫人的民乐协会时,我犹豫了,因为当时已经入了三个社团,如果再多一个,一定会特别忙,无法顾得周全。
咨询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吹箫人,也就是我后来的师傅,也是协会的会长,虽然说是会长,但师傅更是暖男,他很耐心地为我介绍了民乐和箫。
一曲《枉凝眉》,一阵丝丝小雨,一番话谈。我想,这些就够了,于是我成了民乐的一员。
【洛风】
洛风虽然是学校唯一的诗社,但没有什么固定性的活动,最重要的只有一个三行情书大赛,其他的零零碎碎我也早已不记得了。
洛风也开过几次关于如何做古体诗的课程,主讲人便是我们汉本的班主任。她有着满满的古风气息,朋友圈里总会发她作的新诗,她的诗历经了岁月的沉淀,像一杯老酒越发香醇浓厚。
她教我们如何作格律诗,讲得很细致很深入。只是作格律诗的条条框框太多,不可能听完两节课就能作好,所以对此至今我也是很惭愧的。
洛风的三行情书大赛是在春天,春天也是荷尔蒙最旺盛的季节,良辰美景奈何天,总能作得好词句。可那几天我刚好病了,仍旧勉强为社里帮了些忙,之后便呼呼大睡了。后来再看我参赛的作品,果然是落选了,其实我本也无心于此,情书就留给那些心中有爱情的人去吧。
后来我为洛风的三行情书大赛写下了一篇小文春夏之交,到此,我和洛风的情缘便尽了。
【书协】
书协和民乐,我都是和一个室友一起入的。我们的兴趣都在于此,有了这两个共同的社团,又是室友,大一的一年我们几乎都是一起来来去去的,现在想来真是好不欢乐的日子。吾耽于志同道合的友人,正如诗仙李白耽于美酒,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去领笔墨纸砚的一天,我见到了我后来在箫组的师兄,我川味的闷骚大师兄。又是一个志趣相同的人,大师兄硬笔书法写得很不错,是我喜欢的风流倜傥。大师兄的填词也是惊艳了我,千古情愁的感觉。大师兄的箫吹得也很不错,唯一让我不满的一点是,他竟然不会吹《枉凝眉》。师兄最经典的一个动作就是拿箫指着我,我啊,是一万个无语地看着他……呃,关于我吐槽师兄的话就以后再聊,还是言归正传。
书协的教员是福建人,口音很是独特,我总是想学他的口音,无奈却没有土生土长的姿态加基因。教员说话也搞笑,就是有时候也没个分寸,有一次就把我搞得八辈子都不想再理他,那时我竟耍小脾气,拉着室友弃了书协。
书协里还有一个明骚型的学员,长得五大三粗的,满身我不喜欢的气质。上第一节教习课时,他竟然在我和室友后面和学长大谈了一节课的书法文化。我当时心态是炸裂的,你是知交会饮,我服,但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们这些练习者的感受。或若是谈得让我觉得深有其理,也未为不可,但他偏偏说我东坡的书法不好,这就让我觉得至少在这一点上他的品鉴和人文素养是不够品级的。
还有一次小课上,他问我和室友是哪个学院的?室友说是人文的。他竟然略带挑衅地问我们:“哦?那你知道人文二字有什么意思吗?”我白了他一眼,想到人文在理工学校的地位,很警觉地觉得这是来自近邻的蔑视,只冷冷地呵呵了一声。后来他再放我喜欢的安雯的《月满西楼》,我只是越发觉得他不配这么清雅的曲子了。
后来友人对我说:“那人敢挑衅人文的妹子,活该没有女朋友。”我不怀好意地笑道:“何止啊,活该被拒绝一百次。”只当笑谈吧,可是自此我们就再没有上过小课了。
【读协】
读协几乎每周都有举办读书会,有时候是和一些书吧合作,有时候是和其他大学联合创办,也还会和阿蒲商学院的员工一块儿开展读书分享活动。和阿蒲一起创办的我只去过一次,也是印象特别深的一次。
那次读书会的书目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本书是我在初中时读过的,当时只读了大约一半。知道读书会要讨论这本书时,我简单读了一下,后来听了孟老师的讲解,我觉得自己未能深入地读进去,而且低估了这本书的内涵。
孟老师是阿蒲商学院的投资人,他自称与莫言同年,戴一顶棒球帽,丝毫不显老态,很干净很亲切,正是我所喜欢的样子。那天他就坐在我右手边,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主题思想讲到中国的教育现状,他看得清,讲得透彻,真是让我敬佩至极。
他说他也算是文人,因为看得多,也能出口成章,只是不愿写,或写了也不想被人看到,只愿自己欣赏。
后来,他又讲到书是最好的美容品。如果他有一个女儿,一定不给她买任何化妆品,从小就让她看书,看好书,以此养生,他相信她的气质一定会是超群的。我当时也在想有这样一个父亲的人会是怎样的超脱,我也相信如果他有女儿,一定是“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言语之间,他又喜欢叫人“乖乖”,这让我觉得好亲切,大概我们这个年纪在他眼里永远都只是可爱的孩子。特别喜欢孟老师,他的气质也让我深深折服,不禁想到这是前世未了的宿缘才换得今生相见,期待下个路口再见,不知若有再见,一面之缘还记否?
读协其实也有一个读书漂流活动,可是那次我正好请假回家了,活动如何进展,竟是一无所知。所以到最后对读协的情分就剩下了一面之缘的孟老师。
【民乐】
关于民乐啊,我似乎有一大堆的话要说,我的会长师傅,我的大师兄,我的月下箫情……
记得箫组见面会那天,我讲了我为何选择大民乐的箫组,记得是说我喜欢吹箫的人,特别是月下吹箫,有一种深沉的清怨雅韵,所以我希望成为这样一个人。
刚入社那会儿,大部分人都还没有乐器。师傅喊我们去练习,只有两三个人去了,当时我还有些介意用师傅的箫去练习口风,师傅看我有些为难的样子,说:“没事,我们这个都通用的。”就是这句通用的,让我笑了好久。后来我买了现在的玉箫(其实只是有机玻璃),师傅用我的箫练习吐音,我就说:“你慢点,别把唾沫星子都吐我箫里了。”他也大笑。后来我在练习时,箫的尾部滴出了一滴水(因为练习时,箫本身是冷的,而我吐出的气体是热的,所以就遇冷液化了),刚好就滴在了谱子上,师傅看见了就趁机说:“还说我呢,哈喇子都流到谱子上了。”让我哭笑不得……
刚上大一的时候,我不太喜欢说话,整个人也未能从高中三年的阴郁里走出来,状态一直很不好。因为我们会长是暖男,所以每天晚上练习的时候就跟我们开玩笑、瞎聊,然后晚上练习的一个小时就过得特别快,这一个小时也成了我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刻。
会长自称闲云野鹤,因为他说自己箫技不精。其实我也想吐槽一下会长的老底,他能完完整整比较好地吹下来的曲子只有《女儿情》一首,而且他还是百吹不厌,我就说他是迷上了女儿国国王,曲子也挑颜值高的来吹。
每次我提到红楼梦,他就说我中了红楼毒,我说他中了西游毒、女儿国的毒、美丽多情的女王毒,他哈哈大笑,我说:师傅,徒儿受教!咱们可以再找两个人凑出个四大名著,哈哈哈哈哈哈。
我和我们箫组的师兄交流最多的日子还是因为民乐的元旦晚会。因为箫组在晚会上有一个小品,底本比较无聊的小品,但是我们每个人都尽力把它演得搞笑。大师兄用川话演生物老师,我就尽量发挥自己神经病的天赋去演……但是排演的时候我们都还不太熟悉台词,就被节目负责人骂了一顿,心里是一万个不高兴。后来我们又练了很多次,我还记得我有一句台词是:老师你个老尼姑!当时大师兄演了老师,他就跟我商量好几次:“能不能把老尼姑改成老和尚。”我不怀好意地笑,坚决不同意……经过一番努力,在正式演出的时候,我们终于成功地把全场观众逗笑了。
我了解到大师兄也是在这个时候。大师兄的眼睛特别好看,我们组的妹子开玩笑说:师兄,你这迷人的小眼神能迷倒一大片……
我和师兄也曾彻夜长谈,谈些不着边际的风花雪月,再感叹感叹实事。后来就越来越觉得我们实在是太像了,师兄就说:也许我们千年前是一个人,灵魂分成了两半才有了现在的你我。千年前的那个人是想让我们分别在南北方历经人间苦乐。师兄的天马行空也是让我很佩服的,于是我就写了奈何桥之约的上下两篇,师兄也填了首词,在此引用半阙:
飘零千年心已乱,魂失一半,心失一半,半面相思盼相见。
春天的夜晚,我们几乎每天都会在月下练箫。《幽梦影》中说月下吹箫最为清雅,而我那一年的春夜都是那么地雅,有许多句子的灵感都是来源于此,是明月与柳助我。
我曾有幸听过民乐创始人的箫曲《枉凝眉》,虽然只有两句,但仍是很激动。又听他吹《长相思》,当他的箫声响起,我便爱上这支曲,这悠长的相思。民乐创办有十几年了,创始人每周六都还会在柳下吹箫,我每次路过听到他的箫声,都是既惊又喜,箫音本来就很美,那样的夜更能品出古典韵味。
最后一段时间的练习,我们是在图书馆前方的广场上。友人在不远处跳着汉舞《半壶纱》,我们在身后为她们伴奏,大有姜夔“小红低唱我吹箫”之感,很是美好。
民乐的最后一次活动就是周年汇演了,这也是最重要的活动。我虽然没能参加演出,但也是做场务帮了一点点忙,算是为民乐尽的最后一份力。因为此次汇演结束后,民乐也就没有什么统一练习了,我和民乐的缘分也就此结束了。虽然会有一丝不舍,然而有这些回忆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