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需要长期服药的我来说,其实一直有点逃避去看《我不是药神》,我怕它拍得太现实,现实到扎心。但终究我还是想去看看,看看如此高口碑高票房的电影,到底是空有虚名,还是实至名归。
当然,答案自然是后者。
但其名利双收的原因,不只是因为它很大胆、很现实的揭露了“看病难看病贵”这一社会问题,而更因为它很真实、很贴切的表达了每位生死线边缘病人的心声,让每位病人、甚至是正常人,都能感同身受。正如徐峥在接受采访时所说,“中国的观众一旦共情了,就会给你全部”。
1
不想死又想死
是每位生死线病人的真实写照
这世上每个人都不想死,但濒临在生死线的病人比常人更不想死,因为他们离死亡更近,更真切的感受到了对死亡的恐惧。
所以,在买了假药的老太太跟曹警官说下面这番话时,我几乎需要攥紧拳头才能忍住不哭:
“领导,求你一件事。求求你们别再查了……现在这便宜药才卖500,能救命……药贩子根本不赚钱哪,谁家还能没有个病人,你就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吗?我不想死,我想活着,行吗?”
“我不想死,我想活着”,就是这简单的8个字,却喊出了太多病人的心声。在脆弱的生命面前,什么法理、什么人情、什么善与恶,都跟我们无关,我们只想活着。
上大二时,我因病住院进行输液治疗,只是没想到,我对点滴药过敏,住院一周后,突然高烧烧到40度,全身红烫,呼吸急促,躺在床上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一个护士过来给我抽血时,不知是什么问题,血蹭的一下从我胳膊上冒出去半米远,床单被罩全都被血染红了,那时我看着这些血,再加上身体的难受,瞬间我就大哭起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会就这么死了吧,我还不想死啊!”
我是有些抑郁的人,有时会有轻生的念头,但那一天,在我以为快要死了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有多怕死,因为只有近距离接触死神,我才能真真切切感受到死亡之后的那种恐怖虚无。
但如果说,“不想死”是源自生命体最本能的求生欲。那么,“想死”却源自社会体最无奈的选择。
就像拜托程勇去印度买药的白血病病人老吕,他说自己刚知道得病就想自杀时,我懂他那时的绝望,那种没钱看病、穷到想要放弃的绝望。
我刚生病时,到处求医,有次去一个老中医那里,老中医那天给我开了2000块钱的药,2000块钱能吃多长时间?只有1周。从老中医那出来后,我爸提着药在后面走,我就在前面哭,边哭还边向他喊,“我不治了,我不想再花钱了”。
那时我的绝望,跟老吕如出一辙。2000块钱1周,一个月8000块钱,我还在上学,爸妈都是工薪层,两个人加起来工资才只有5000,8000块钱怎么负担?现实就是没有钱,我吃不起这个药。除非去借,那未来又该怎么办?只因我一个人,就要整个家庭承担数不尽的债务,甚至倾家荡产,我真的没法面对这个情况,我不是不想治,我也想活,但除了放弃,我想不到任何办法。
所以,片中的老吕不是特例,而是千千万万病人的真实写照,一面紧抓着悬崖边不想放手,一面又因为抓得太累想要放弃,一面是活下去的渴望,一面是家人的安康,不想死又想死,每一天,都有人在两者之间痛苦地做着抉择。
2
病人的救命稻草是希望
而不是真药
片中有一个很滑稽的场景,是贩卖假药的药贩子张长林在众人面前大肆开讲座、销售假药,但太多病人却相信了他,甚至蜂拥购买假药。
病急乱投医,现实中有多少人,像影片一样,生病后就四处寻医、找偏方、找所有声称能治病的药,甚至是寻求各种迷信的方法,即使不知道有没有用,即使局外人永远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被这么傻的骗局骗到,他们也还是要找、要买。
为什么?因为对于生死边缘的病人来说,他们真正需要的,或许不是药,而是希望,他们花钱买的也不是药,而是希望。在生死关头,他们只需要别人告诉他“你还能活下去”,这就够了。
4万块的正版药虽真,但给予他们的却是难以承担的负重与无尽的绝望。3000块的假药虽假,但却让他们相信自己还有能活下去的希望。有了希望,他们才能有活下去的动力,才愿意继续治病而不会放弃,才能有勇气去面对未来。
所以,有时逼死一个家庭的,可能不是3000块钱的假药,也不是5000块钱的盗版药,而是4万块钱的真药。
这也就是为什么,程勇被压去看守所时,会有那么多人站在路两边送程勇,对于他们而言,程勇带给他们的,不只是药,而更是希望。没有程勇,他们便不再有便宜药,从那一刻起,他们重新感受到了绝望。
3
“这世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
影片的最后,算是以喜剧收场,正版药被纳入医保系统,患慢粒白血病的人终于能买得起正版药,存活率也从30%上升到了85%。
但是,其他药呢?其他病人呢?
除了慢粒白血病,还有其他白血病,还有肝癌、肺癌、肾癌、胃癌,还有心脏病、脑肿瘤、尿毒症……对于大部分家庭来说,一场大病就会让一个小康之家一夜之间变成贫困户,从此一个家庭不再有幸福可言。
假药贩子张长林这句话说对了,“这世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
不管什么病,只要有钱,就能治,或者至少能延长生命,能比别人多一天去看到这个世界。因此,有病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没钱。没钱,就只能忍着、只能等死,哪怕是再小的病,甚至只是一场重感冒,就有可能因没钱医治而带走家里唯一的顶梁柱。
所以在程勇一行人因卖盗版药赚钱后,当他们在空中边挥洒成千上万人民币边放声大笑时,我有多么能理解他们那时的喜悦。对于他们来说,那些钱不是钱,而是命啊!
周围有些人会觉得我很惜钱,不明白为什么我宁愿委屈自己不去买喜欢的东西,也一定要把钱省下来存下来,他们会说,“及时享乐很重要,要不然等哪天真死了会后悔”。
每到这时我就会说,“留着钱,将来看病用”,或许这个想法很悲观,但却真的很现实。正如片中的老太太所说,“谁也不能保障自己一辈子没病”。或许在现在,一笔钱能让我吃更好、能让我更快乐,但在未来某个关键时刻,这笔钱却能让我再多买一支救命药,对于我来说,再多的快乐,都不如保命重要。
从揭露现实及与观众共鸣度来看,《我不是药神》的确很成功,它演进了亿万万国人的心里。但也正因此,有多少人对影片感同身受,就意味着有多少人正在面临看不起病、买不起药、甚至是被疾病压垮的绝境。从这一点来看,《我不是药神》的成功,正意味着悲剧正在上演。
当然,改革的脚步已经开始,改革的进程还在加快,但我总希望,能快一点再快一点,总希望,这部电影的成功之处,不只是在揭病人的伤疤,而是能在不久的将来,治好病人的病,治好社会的病。
正如程勇在法庭上所说,“我相信今后会好的,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