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容《在黑暗的河流上》是一本我最爱的诗歌集，她在这本书里这样说：

  有的答案，我可以先告诉你，可是，我爱，有些答案恐怕要等很久，等到问题都已经被忘记。

  到那个时候，回不回答，或者要回答些什么都将不再那么重要，若是，若是你一定要知道。

  若是你仍然一定要知道，那么，请你往回慢慢地去追溯，仔细地翻寻，在那个年轻的夜里，有些什么，有些什么，曾袭入我们柔软而敏感的心。

  在那个年轻的夜里，月色曾怎样清朗，如水般的澄明和洁净。

  他说： “你三十岁了，有些故事我想说给你听。”

                                                                1

    我的那个他，有个小名叫“柿子”。因为他送我的第一份礼物，就是大三那年，他从室友家果园里摘来的柿子。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亲切地叫他“柿子同学。”

  现在正是“柿子”上市的季节，因为情有独钟，免不了会购买。而每天晚上跟他分一个柿子吃，然后静静地一起看一部电影，成为了繁忙一天后最好的享受。

    每次，看到他皱着眉头，将我递到他手里的那半个红彤彤的柿子吃完，我就会很满足，尽管我知道，他没有我那么喜爱吃柿子，只因我喜欢，他便喜欢。 而我们六岁的女儿，也爱上了柿子，她说甜甜的真好吃。看她吃的满嘴都是，我都会笑着对他说，“看，你闺女的样子，真傻。”

    但是昨天，他从我手里接过半个柿子后，跟我说“以后你自己吃，别再分我了。”我心里瞬间好难过。书也不想看了，诗也不想写了。整个晚上，我们都沉默无语。

    望着桌上还剩下的那一袋柿子，突然觉得他们不再那么香甜了。

                                                                  2

    每天临睡前，我们都要说个故事，或者说个笑话，或者说一个有趣的段子，这是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来一个不变的约俗。

  “今天，我要跟你说的是一只钓鱼的兔子。”黑暗里，他的声音响起。

  “好，你请说，我听着。”这样一本正经地说故事，七八年来还是第一次。

  “从前，有一只兔子，它想吃鱼，所以它去钓鱼。它第一天去钓鱼，钓了一天什么都没有钓着，太阳下山后，它就拿着鱼竿回家了。第二天，它又去钓鱼，耐心地钓了一天，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钓着。第三天，当它把鱼竿放入水里时，一条鱼跳出来向它吼道，‘你再用胡萝卜来钓鱼，我就揍你’。”

    我默默地听把他讲完。对于一个情书只有小学生水平的人来说，能这样用略带幽默风趣的话语把故事说完，已经很不容易。

  “我跟你说这个故事，是想看看你的慧根。你跟我说说，这个故事，说的是什么吗？”

  “给予别人想要的，不给予你自己想给别人的，这才是对双方最好的。这是我从整个故事里体会到的。”我说，“所以，对于吃柿子这件事，我很抱歉，希望你谅解。”

    这么多年来，很多时候，我就是那只兔子，全身心地要提高自己对他人生的参与度，甚至总是想要把自己认为美好的东西给他，时常忽略了他想要的是什么。

      “以后，我努力着把你想要的给你，不再做那只兔子。”

    沉默了好久之后，他这样说：“辞职后，你终于长大了。我很高兴，在三十岁，你遇到了这样的自己，而我陪着这样的你。”

    一路走来，我都以这样窘迫的姿态示人，尽管表现的淡定自如，却脆弱的不堪一击。如今，终于可以如卢梭在自己的《忏悔录》里所有对自己缺憾地袒露一样，真诚面对自己的缺点，卸下精神的重担，不再负重前行。

      真开心，三十岁，我开始在学着长大。

      真开心，三十岁，我还有长大的能力。

      真欣慰，三十岁，我努力着把自己的喜好把控好，把他的喜好还给他。

                                                            3

    昨天，我第五次拿起安意如的《人生若只如初见》，读到“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一篇，又让我心潮起伏。

    我们很多人在碰到一生的挚爱时，也许都会忍不住想要告诉对方“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一生一世一双人，独一无二。

    但也许很少有人知道，这句这么美的诗，确是卓文君写给千里之外要纳妾的相公——司马相如的决绝诗。

  司马相如一首“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告诉卓文君，他要纳妾。

    卓文君知道后，内心悲苦，但她没有时间独自伤心，立马给司马相如回信一封——《怨郎诗》。这首诗首位相连，是一首连环情诗。

    用我心，换你心，始知相忆深；若不爱我了，那我也不作强求，随你心愿。随后，这首《白头吟》在她的笔下诞生，要玩文字游戏，卓文君的才华真不逊色于司马相如。在这里，我分享给你们：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诗后，她又附上：“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妻，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我心底还是爱着你的，希望你离开我之后依然可以衣食无忧，不要又因为怀念我而感觉惭愧。只是，你若要分手，我便成全你，如你所愿，“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斩断情丝，从此男婚女嫁两不相干。

    这是最后一次，如果这是你期望的，那么我即使悲痛欲绝，也成全你。

    我很喜欢这首诗，她有女子少有的决绝。自她之后，女子的决绝成为了一种壮烈。

    最终，  司马相如还是回来了，从此两人白头安老，不再分离。

    晚上，我也把这个故事讲给了他听。

    他说《八十岁，我们一起晒着太阳喝酸奶，约吗？》

    约！

    这是我最近写的一篇文章，也是我一个愿望，是我想要的。

                                                        4

    我们总是在问，成长需要多长时间。

    有人说，成长就是无数次的彷徨无措，无数次的茫然不知，以及无数次的隐忍和坚强。

    又有人说，成长就是总是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来挥霍彷徨，却只需要几个阵痛的瞬间就能成长。

    你说，成长需要多久？你说多久就多久吧。

  最后，以最近刚读完的蕊希同学的新书《总要习惯一个人》的一段话来结束：

  “不期待别人用你对待他的方式对待你，是获得更多快乐和内心安定的来源；不奢望被你在意的人完全地懂得和理解，是让自己活得轻松的基础；不幻想别人用你为人处事的道理面对问题，是聪明的人才会享受到的愉悦。”

  希望你，听完我的故事，或者听完TA跟你说的故事，然后就成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