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不堪的安检口,面无表情的人们排队等候着。
时不时有人扛着行李插队往里钻,另一只手举着火车票,嘴里大喊着他的火车要开了,一脸的不安。
进站口的每个人好似都在用力呐喊着。就连此刻雾霾都为他们消散开来。
蓬头垢面的老张蹲在进站口旁边的台阶上,他的行李比他还要大。右手里攥着一张的照片,呆滞地看着地上的一滩积水。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下来。但天空依然是灰蒙蒙的,加上雾霾笼罩着,老李看不清远方拥挤呐喊的人群和车辆。
突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老张慌张的把偌大的行李打开,翻找了许久后拿出一张纸条,上面有一排歪歪扭扭的数字。
那是他一年来和小孙女唯一的联系方式。每次听到孩子的声音就充满了期望,每次回想起小孙女欢腾的样子就充满了赚钱的力量。
老张没有活在当下的机会,更多的是活在了期望和回忆中。
老张的包又被人偷了,就在进站的那几分钟的拥挤中。包里有他上个月就买好车票和一部手机。除了几张现金,还有一张他自己也不知道哪个银行的储蓄卡。那是从春天到昨天的血汗钱,小孙女来年上学的钱。
老张认为卡没了钱就没了,看着照片失声痛哭起来。黑白不怎么分明的头发随着哭声一直在颤抖着。
年轻夫妇领着孩子从旁边走过,孩子不懂老张哭泣的样子。问妈妈为什么这个人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妈妈回答说因为他不听话,家人不要他了。
孩子害怕了,一遍一遍的告诉妈妈以后一定听话。
渐渐的人少了,天也快黑了。老张的叹息声无处安放,老张无所适从。
终于老张连走带跑的来到了进站口工作人员面前。唯唯诺诺的张口问能不能让他进去,随手还把身份证递了过去。穿着得体的年轻男子撇了一眼老张,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尽管老张向旁人求助,他说明了原由,尽管老张微带哭腔的说着。可没有人相信他,甚至说他是骗子。有的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的。
天黑了。老张觉得他总得告诉家里。
老张来到一家小旅馆,用浓厚的方言告诉了旅馆老板他的经历。
“你说慢一点,我一句都没有听懂”
老板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没有耐心的看着老张。
“我的钱都丢了,我不是坏人,我想回家,能不能让我打个电话,我不是坏人。”
老张反复强调着自己不是坏人。因为他感觉坏人好像随时都能出现,他同样感觉他这样很像坏人。
“用这个座机打吧,不过不能太久。”
“好!好!好的!好的!”
老张激动的连个谢谢都说不出了。连忙从兜里掏出那张褶皱的纸条,拨通了电话。
电话通了,许久后都没人接听。老张焦躁的站在那里,他的手不停的撕扯着自己的衣服,胆怯的看着旅店的老板,把听筒抓的死死的。
“没人接?”
“嗯”
“你要不明天早上再打一个吧,先在我这住下吧,我就收你五十块钱”
“我没钱了,我想让家里人来接我。”
老板看着面前这个五十出头的男子,恳求似的看着自己,头发不整,衣衫褴褛。
过了片刻。
“我楼梯下面有个小储藏间,你在那凑合一夜行不行?”
老张又激动起来,他不知怎么道谢,只是点头哈腰的随老板来到了储藏间。
老板特意交代不要碰那些洗好的床单和毛巾。
老张连忙保证会离的远一点。
老板转头走后,老张把自己的被褥从包里慢慢的拉扯了出来。
晚上十一点钟,老张躺在铺在了地上的褥子上终于睡了,抱着自己仅剩的行李睡了。
第二天醒来是腊月二十八,老张呆在异乡的一个小旅馆里重新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电话接听了。
“喂,你是谁呀?”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老张脸上露出一丝欣喜,并指着听筒告诉老板“我孙女!我孙女!”
老板特意给了老张一个微笑。
“晶晶,我是你爷爷,听见我说话了吗?”
老张声音很大,他怕电话那头听不到他,也怕孙女不小心挂了电话。
“爷爷给你买了好吃的,还给你买了布娃娃!”
“爷爷,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想你了……”
小孙女说话还不怎么清楚。
老张突然想起来打电话是有要事,连忙说道。
“晶晶!晶晶!快去叫你奶奶接电话!”
老张的声音接近呐喊。
晶晶放下电话,飞快的跑到奶奶身边。
奶奶放下手中的饺子皮往屋里急步走去。
老张突然觉得自己有了希望,还是大喊着。
“我东西都丢了!快来xx车站接我!”
张老太吓坏了,以为老张被抢劫了。连忙问他。
“那些人没把你怎么样吧,要钱就给他们,可别遭了祸害呀!”
张老太想起两年前的儿子被人连扎了三刀,最后死去的时候还紧紧抱着包里的钱。
张老太的手开始不听使唤的抖动,不停的用手绢抹着泪。
晶晶瞪着圆溜的眼睛,仰着头问奶奶。
“爷爷是迷路了吗?”
张老太挂了电话,没支声的跑到了床边,拿出一提鸡蛋往邻居家走去。
晶晶跟在奶奶后面也不再说话。她好像明白了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建国呀,你大叔在车站回不来了,你能去接他一下吧。”
说着把鸡蛋放到了茶几上。
这些就当路费了。
建国没有收下鸡蛋,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张老太不用担心,他一定把老张接回家。
建国和顺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时候,俩人一前一后,从村头到村尾,从麦场到田埂。
顺子出事的时候也是建国开拖拉机拉回来的。
那天建国和几个人把顺子抬到张老太面前,自己转身就跑回家里,三天都没迈出门槛。
老张挂了电话,给老板又要了一张很大的牛皮纸。他想写个醒目的牌子,好让建国看到。
因为老张不认字。他反复强调不要写错了。是建设家乡的建,国家的国。
老张再次道谢,拿着行李又回到了车站门口处。把写着建国俩字的牌子放在了最明显处。
建国赶了最早的汽车,他突然拍打了下自己的脑袋。他忘了问张老太是在火车站还是汽车站。
给张老太打电话询问也是无果。
于是他打算都去找一下。
汽车站的人流量不比火车站少,建国就海底捞针一样的搜寻着。
腊月二十九下午三点。建国又去了火车站。
他远远的就看到了老张举着牌子,到处观望着。建国直盯着老张,恐怕再看不到一样。
许久才穿过人群,老张累的坐在那里低头抽烟。
建国站在了老张跟前。
老张看到一双千层底的布鞋出现在眼前。熄灭了烟头,缓缓抬起了头。
天气又冷了起来,开始飘起了小雪花。这一刻,他们最大的期望就是回家吃顿饺子。
、第一章完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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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上班族,下班文字控,阶段性段子手,九零后工科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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