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餐馆的老板娘今天穿了件很漂亮的连衣裙。
她丈夫是小饭馆的老板,个子不高,有些胖,相貌不出众,年纪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她就是饭馆的服务员,另外还有两个人,可能是请的厨师吧,也可能是帮忙的朋友,不过是最近几天才看到,毕竟小馆子,只有七八张桌子,请的人太多,可能负担不起吧。
对了,楼上还有一个不大的包间,包间旁边好像就是卧室。
还未进五月,北京就像进了夏天,我骑车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把马路对面楼房的影子拖了很长,路边的两个烧烤摊也开始摆放桌子了。
本来没想着吃饭,可骑了一路车有些热,打算喝杯啤酒再去买菜准备晚饭。遂进了那家馆子,馆子的前身也是一个小饭馆,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夫妻俩经营,那时候饭馆叫做“成都美食”,饭菜挺可口,只是无论忙闲,上菜的时间总是有点儿久。
现在这个馆子上菜倒是很快,只是已经很少来了,也始终不记得叫什么名字。
我进去的时候人不多,有一个快要吃完的食客,另外两个人似乎在等带走的外卖。因为他们桌子上没有餐具,厨房油烟机和煤气灶掺杂着发出轰隆隆的响声。
我点了一个凉拌菜,一瓶啤酒。老板娘从靠近厨房位置的椅子上起来,她扎了一个马尾,穿了件刚好露出膝盖的连衣裙,雪白的底色,衬了一些细细的浅蓝色竖条纹,很好看,她的小腿也很好看,细长细长,只是白色的鞋子上面因跑进跑出沾了些污渍,那会儿觉得,这么清新的姑娘,是不应该待在这个跑满油烟的小馆子里的。
厨房拌好了凉菜,她端上来的时候,看到我桌上的啤酒,半路又折回去,盛了两勺花生洒在盘子里,我想起几年前住在城中村的时候,楼下也有一家小馆子,每次我去吃饭,老板也会用个小碟子,放上两勺炸花生,向他致谢,他总是笑着说“邻居,算送的”。
啤酒喝到一半的时候,老板拎着两个打包好的袋子,从厨房出来递给了等外卖的两个人,然后他自己也出去了,厨房油烟机的声音停了,两个厨师出来走到门口抽烟,老板娘也走到门外。屋里剩我一个人,我转头望出去,老板正从对面的超市出来,拿着一包酸奶,胖胖的圆脸上堆满笑容,他递到老板娘的手里,她也是满脸笑容。
暖暖的夕阳照过来,那件连衣裙显得更美了,他们二人在门口逗一条狗,她像一个未脱童趣的小女孩,他也像一个还未完全成熟的少年,那一刻,我觉得他们很般配。
突然间想起很多,虽不常来,但每逢中午之前来,似乎都是老板一人在张罗,偶尔中午的时候,或可见到睡眼惺忪的老板娘,每次上菜时,较热的饭菜也大多是老板亲自从厨房端出来,我看到过她给他擦汗,也见过他给她掸去粘在衣服上的杂物,她爱他,她也爱他,虽只有七八张桌子,虽也有油烟味,但这一方天地,何尝不是他们的整个世界呢。
我喝完最后一杯酒出门结账,她伸手从老板身上的包里去掏零钱,两人又是相视一笑。对啊,爱情何分贵贱,一个会心的笑,一双擦汗的手,一杯口渴时恰逢其时的酸奶,一个可以安心睡到中午的懒觉。一个个平凡、平淡却又不平常的日子,每天如此,也够好了。
这一切,不是因为你有多美,也不因我是否尊贵,只因于我而言你是不可替代的你,于你而言我也是唯一的一个我。
晚风很好,我想回去对老板娘说一句,你穿这件裙子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