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卫的电影里曾有过这么一句台词:“其实爱情是有时间性的,认识得太早或者太晚,结果都不行。”
初一那年,静姝分到跟一个男生坐同桌,男生的名字叫家澍。其实早在小学的时候,静姝就已经见过他了。那时家澍就在隔壁班,经常来找她后桌的那个男生玩。静姝总是能听到他在教室后门大声的叫那个男生的名字,有时他也会直接走到男生的座位旁,叫他一起去踢足球、放学后去打游戏之类的。小学毕业后,静姝本以为不会再见到他,但谁知却那么巧的和他做了同桌。
“你好,我叫林家澍。今后我们就是同桌了,请多多关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你好,我叫宋静姝,今后请多多关照。”
当然,这种礼貌的对话永远不会发生在家澍跟静姝身上,只会出现在小说中。
就像许多青春电影里一样,男生女生之间永远有条三八线,但家澍从来都没有把静姝在他们两个桌子之间划的界限当回事。他喜欢上课时趁静姝不注意把她的书弄倒,亦或是在静姝起立后偷偷抽走她的凳子。静姝每次把书摆好、若无其事从地上爬起来后,强忍住怒气,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静姝喜静,而家澍喜动。家澍喜欢看静姝脸上表情的变化,明明很生气还要压制住内心的怒气,抿着嘴却什么话都不说。
家澍唯一一次见静姝生气是在一次语文早读课时。静姝是班上的语文课代表,每天都要在教室来回巡视,督促同学朗读课文,并在本子上把早读的情况记录下来交给老师。军训后大家渐渐熟悉起来,原本声音就小的读书声被吵闹声盖了过去。班上的吵闹声跟隔壁班的读书声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今天班上格外的吵,静姝已经维持好几次纪律了,可是每次没过多久教室里又吵闹起来,静姝毫无办法,只有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正尴尬不已时,家澍却大声读起了课文,渐渐地读课文的人也多了起来。静姝正松了一口气时,听到了前桌一个女生问道:
“家澍,你读那么大声干嘛?你不是从来不读的吗?”好像猫被踩到了尾巴一样,心思被戳中了的家澍满脸通红的大声辩解道:“就是无聊咯,要不然我才不要读什么鬼课文咧。”
大家听到家澍的话都哄笑起来,甚至还有人吹上了口哨,纪律在那之后更加的乱了。静姝维持纪律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到了。
早读结束后,静姝一言不发的回到座位上,脸色很难看。从那天开始,静姝一句话也没跟家澍说过。虽然他们之前互动少,但那件事之后静姝看到家澍就如同看到空气一样。
前桌的两个女生似乎觉察到了他们两人之间不对劲,想缓和他们的关系。她们转过身,说要跟家澍比赛对对联。比赛规则是:两两一组,轮流出题,分数最高的那一组获胜。比赛时长为三十分钟,也就是一个早读时间。毫无疑问,前桌两个女生一组,静姝跟家澍一组。但静姝还在气头上,没有理会他们几个说的话。早读结束后,家澍以一分之差输给了前桌的两个女生。家澍勉强露出的笑容让静姝想起了生气时抿嘴的自己。当家澍无奈的望向她时,两人同时笑出声来。自此,静姝结束了跟家澍的冷战。
静姝跟家澍和好后,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变得多了起来。家澍在静姝生日的那天晚上,带她到操场去看星星,跟她说生日快乐,送她最喜欢吃的大白兔奶糖跟巧克力;家澍有时会嘲笑静姝数学成绩不好,但之后还是耐着性子给她讲数学题;家澍经常恶作剧后桌的男生,但静姝就是讨厌不起他来。而家澍也还是会故意弄倒静姝的书,偷偷抽走她的凳子,可静姝没有再生气或是上当,即使同样的把戏整整持续了一年。
初二时,静姝被另外一个语文成绩更好的女生代替了课代表一职,同桌也换了一个人。静姝坐在教室的最左边,而家澍坐在教室的最右边。自从换了同桌后,静姝总呆呆的望着窗外。
有一天朋友突然问静姝:“哎,你是不是喜欢家澍啊?我看你换了同桌后,上课都没什么精神耶。”静姝怔了下,说:“我不知道。也许我只是习惯了和他坐同桌,习惯他帮我庆祝生日,习惯他给我讲解数学题,习惯看他耍宝,甚至习惯他欺负我。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该怎么办?”
“哎呀,笨蛋,这就是喜欢呀。”朋友说道。
在朋友的劝说下,静姝决定去跟家澍表白,但没想到的是家澍却礼貌的拒绝了她。家澍说他喜欢上了初二转学来的新同学姚嘉嘉。她活泼漂亮,唱歌好听,成绩也好。静姝每次看到家澍看着姚嘉嘉时的眼神就觉得好难受,她本以为最难过也不过如此,直到朋友告诉她姚嘉嘉跟家澍的好朋友在一起了。静姝看到家澍失恋后颓废的样子,她才明白,她宁愿家澍跟姚嘉嘉在一起。被喜欢的人拒绝心会痛,可是看他被拒绝时心会更痛。
初三时静姝留在了自己班,可最终还是没能直升高中部。毕业典礼前,朋友劝她再跟家澍表白,因为毕业以后有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但静姝拒绝了,她早就在第一次跟家澍表白的那天晚上消耗完她所有的勇气。
静姝跟家澍高中大学都在同一座城市,却应了那句话:即使身处同一座城市,却像候鸟与季风经年不遇。静姝从朋友那里听说了好多关于家澍的事:家澍高中时谈了个女朋友,性格跟你很像;家澍曾经跟我打听你的消息;高三毕业那年初中同学聚会你没来家澍失落了好久;就在前几天家澍还问我你有没有男朋友?
静姝听着听着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她想起跟家澍表白那天晚上他还说过只是把自己当成好朋友,但毕业以后就没有再联系,而现在家澍竟然会主动跟朋友打听她的事。
静姝没有告诉朋友的是:高一时,她去他们学校找她时看到家澍了;高一时,家澍最好的朋友问她要不要跟家澍在一起试试?可她那时却因为没勇气,违心的说:"我已经对他没感觉了。"
于是,静姝跟家澍错过了整整四年。
静姝知道自己从来都没忘记过家澍,要不然也不会在高三毕业那年暑假顶着大太阳跑到家澍他们学校去看红榜。凑巧的是家澍和静姝大学又分在了同一个城市,却像两条平行线,无限延长,永不相交。
其实很多事情并非我们直接看到的那样。家澍不知道的是:高三毕业的暑假,初中同学聚会那天,静姝穿了自己最喜欢的裙子想去见他,但因为高考考砸了跟爸妈怎么也说不出口;静姝看了好多他们聚会那天的照片:在一张照片里姚嘉嘉站在家澍旁边,可家澍的眼神却显得很落寞;还有一张照片是家澍一个人在唱歌;当她看到家澍聚会那天发的说说:本以为能见到他们,结果想见的人一个都没来时,眼泪却怎么也抑制不住……
世界很小,小到学长帮静姝介绍的男生就是她心心念念了七年的家澍。一个静姝原本打算忘记的人,现在就坐在她对面。
“静姝,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家澍。”
王家卫还说过:“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