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双溪
2016年6月30号,我从广州南站乘车到深圳,由深圳乘动车到宁德,再从宁德拼车到了一个叫双溪的小镇,为了见一个叫林正碌的人!别误会,这并非一个第一人称言情小说的开头,林正碌先生我也只加了他的微信,还没有说过话。
所以一路舟车劳顿到双溪,之前都不曾听说过的地方,是因为一个听起来有点好笑的理由:要在十天之内学会画油画。
这不是我一个从艺术类院校毕业的人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就算我读戏剧系,我也没有把生活当戏剧,我自己也觉得这在理论上那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知道林正碌,是在一个静安台商的公号,所以我一度以为林正碌是台湾人。公号文章说他免费教会了一万多人画油画,他主张人人都是艺术家,他要革传统艺术的命!……那么,我们就到双溪看看吧!
去双溪之前先入了主要是预备画友的交流群,屏南文创办(屏南县传统古村落文化创意产业领导小组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摇风是双溪镇负责宣传、引导、帮助、协调、联络、照顾我们这些人的“专员”,每天在群里有问必答不厌其烦。凡事找摇风,从交通到住宿,建议、安排全部妥当!实话说,接触过很多基层公务员,摇风这样敬业负责的真不多见!以后对摇风加深印象的事还很多,有时间再慢慢说。因为摇风的安排,从宁德下了动车,很顺利找到预定的包车。和哈尔滨来的飞天姐姐一路在司机热烈的嘈杂和怀旧老歌声中,到了预定的公寓。店主夫妇热情出来相迎,对双溪人民的第一印象,民风淳朴!十几天生活下来也确实如此。
双溪镇隶属福建省宁德市屏南县,地处闽东北,由于海拔较高,气候宜人。来双溪之前已经体验了福州38度的高温,所以对双溪气候的第一印象,舒适。双溪不大,正在修路。双溪镇政府对于林正碌免费教学这件事的支持和投入,目前看是收效良好,不但是对外宣传效果好吸引了天南地北的学画人,对当地旅游和经济发展也起到了促进作用。小镇上主街两边饭店、公寓一家挨着一家。双溪本就是去鸳鸯溪和白水洋旅游的中转站,加上外地来学画的人口,周末会分外热闹。
双溪古镇位于屏南县北部屏山之南,现常住居民8000多人,可追溯历史至五代后梁乾化三年(913年)。清雍正十三年(1735年)屏南建县,县治设于双溪,1950年因匪患迁移。双溪县治历史215年,是当时全县政治经济文化教育中心。同时也是闽东北官道枢纽之一。曾经的双溪商贾云集、货栈林立、市镇繁华。这段历史给双溪留下了丰富的人文积淀,小镇上古旧的建筑、石板长街、小巷勾画着双溪的历史轮廓。
时间划过
2006年,双溪被评为福建十大最美乡村,2012年入选首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2013年被评为国家级历史文化名镇。同时双溪也是屏南县的旅游重镇与多功能服务区,世界地质公园、国际级风景名胜区、国家5A级景区白水洋和鸳鸯溪位于古镇周边。
对双溪印象最深的还是他的古民居,沿着古街的青石长街和小巷慢慢行走,两边是典型的土木结构的民房,即使是作为景点的一些大宅,今天也还有人居住,踏进门槛往往犬吠即来,这时候,见惯游客的主人马上会出来呵止,并热情的请你进去看看,一杯热茶、几句闲谈,小镇的人生悠闲,小镇的人情温暖,让久居都市的人心莫名悸动。
只是小镇的生活抵不住年轻人对外面世界的热烈向往,即使作为旅游重镇与服务区,双溪今天仍然和许许多多的中国小镇和乡村一样,是一个留守的世界!
老房子斑驳的土墙面,大多都已经露出黄土的底色,全然不见当年白墙黑瓦的旖旎模样,倒多了些古朴沧桑;一些木质门楼只剩下几块朽木,于时间的洪流中任风吹雨打;只有青石板的长街、小巷依稀还是当年的模样。即使这样,当你看到这些古街小巷的旧日时光,再转到主街入眼簇新的仿古式新民宅和刚刚修好的沥青路面,还是不由自主的转过头,讶异这许多年之后,审美是如何退化的!当年没有城市规划的小镇,建起的一栋栋民宅今天看仍然外观古朴雅致,内里精雕细琢,移步换景,还统一依照地势在青石板路面下方修建了排水系统。而今天的建筑,要么水泥墙面灰突突直冲眼前,要么用现代材料照猫画虎......只能无言!
人人都是艺术家吗
怀揣艺术家之梦来双溪的人到底有多少?要看对这三个字的理解,如果理解是造诣非凡的顶级大家,那这么想的,可能是那些灵性初现的孩童、少年;在双溪,和诸多画友交流过,有些是因为年少时的梦想,那些年曾经想过把绘画当作自己毕生的追求,但是读书时迫于家庭和外界压力压抑着走进了“正途”,当听说双溪种种,心中的火苗再次燃起,但是自己也明白,现在只能在工作和生活之余画下去,至于将来,顺其自然吧!有些是因为厌倦了现实的扰攘,来双溪暂避,他们可能住上一两个月也可能归期不定;有些是带着孩子来做艺术启蒙,有些是为晚年生活再添一笔浓墨重彩……在双溪,只需要专注一件事——画画!这样的生活,是云上的日子吧?
第一天走进画室,助教发放画材之后,时间都是自己的,怎么画、画什么没有人教也没有任何限制,这种自由,是以往任何学习中都没有遇见的,没有讲解,不留作业,不授技法,那么,画什么?好在对于林老师的教学已经在各路画友的分享中有所了解,那么就勇敢拿起画笔吧!
第一天,画了眼前的一只瓷瓶,傍晚王亚飞老师来讲评,说,不错!好吧,我知道她是赞我勇敢!在双溪,你没有理由不勇敢!画室里一排排的画架前都是专注绘画的人,从幼稚孩童到白发长者,你无论向谁探寻,得到的都是鼓励,双溪有一种快乐的氛围,每个人都是微笑天使;双溪还有一种自信的氛围,画过几天之后,在老师和画友的帮助、鼓励下,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的作品还不错!而且,当一幅幅作品摆在一起,那进步也确实显而易见。
如果从勇敢迈出第一步,拿起画笔,表达自己看到的世界,进行艺术创作,那么人人都是艺术家这句话,在这里,是成立的。
双溪的氛围无疑是以林老师为首的教学团队创造的,同时,双溪民风淳朴,生活成本在普通工薪阶层可以接受的范围,所以,当你下定决心把自己打包到双溪,那么,你就快快乐乐的画吧!
其实七月中旬从双溪归来一直想写些东西,因为在双溪和林老师谈话中,有些观点上的分歧,回来之后想查些林老师的资料。首先想到的是网络。查阅之下,倒吃了一惊。关于林老师,有些言论让我开始懵圈。其一,艺术教学一事有明显营销痕迹,是一场博眼球和名利的行为秀;其二是各种人身攻击……
这些言论看得我傻眼,回想我见过的林老师,又觉得似乎对不上号。首先营销,双溪学画一事,确有许多各类媒体和自媒体写了报道文章,农妇PK周春芽的报道也引起了较大反响。但据此否定免费艺术教学,逻辑错误,因为营销免费教学,让越来越多的人来双溪学画,不是显见的利益链条。据当地政府工作人员介绍,林老师免费教学得到了当地政府的支持,学员学画过程中,如需带回自己的作品,需要缴纳画材工本费,否则,无需交一分钱!学员留下的画作,处置权归画室。
这已经是很彻底的公益活动了!无可否认,越多人知道林老师,林老师名气越大,越有可能会带来更多利益,但是名声也有双重作用,除了利益,应该还有约束!这种质疑,就像韩剧热,就祭出棒子论调一样,我看不出理性的思辨!因为在我看来,免费教学,受益更多的是来学画的人!尤其是孩子!那么营销一事,无非是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双溪了解双溪免费授课,有何不妥呢?
林老师几乎每天都到画室讲评,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对孩子的态度。我亲眼见他对一个孩子的母亲说,不要让他画幼儿园教他的框住他的东西,让他通过观察画他想画的东西。孩子眼中的世界不是这样的,不是太阳也带个笑脸花朵也带个笑脸,全中国的幼儿园都这么教孩子,扼杀他们的想象力啊!这一点,深以为然。
画友烟灰儿写过一件事,可以看做是林老师对教育对孩子的态度写照。以下是烟灰儿全文,孩子名字替代。“晚上林老师在画室评画,某某妈妈拿着孩子的画过来找林老师点评。林老师希望她不要过于纠结画的好不好,而是要培养某某能独立思考、独立观察、独立归纳世界的能力,以及孩子的生活状态(快不快乐)。”
“一个人的生命价值永远是高于作品的。”“林老师对某某妈妈说,某某经常会眼神呆滞,弄不好会性格抑郁。你的一举一动是培养一个独立、自信、自由的孩子。他画什么都不重要,他能够独立健康的成长最重要。你不要一直盯着他画的是什么。”“一个深情的拥抱高过于你无数次试图的探测。特别适用于亲密关系的相处。”孩子妈妈我见过,给我留下的印象是对孩子比较严格又有些纠结的家长,像大多数中国家长一样,无比重视对孩子的教育又不得其法。心心念念的结果往往过犹不及。
所以来了双溪的孩子是快乐的!与纠结的妈妈不同,健谈的画友peter是一位给孩子无限自由的父亲。他的儿子仔仔,被他一手放养的充满了快乐和自由的气息,是那种顽皮淘气自在自由的快乐孩童。
peter父子来自西安,第一天报到时将座位安在了我和飞天旁边,后来又与其他画友一起拼车去了漈下,有更多机会交谈,也对这对父子有了一些了解。peter原本是企业高管,两个孩子的父亲。在孩子慢慢成长的过程中,意识到陪伴的重要,理性思考之后辞去职务,专心带孩子!
我知道很多人会对此颇不以为然,但是我观察peter是较早实现了财务自由的人,所以他的选择我认为顺理成章。这个假期,peter准备带着仔仔一路玩!双溪是第一站,父亲带孩子与母亲不同,尤其是对教育有理性认知的父亲。所以在双溪,仔仔把油画颜料弄得身上、脸上、手上到处都是,不见妈妈的絮叨,也不会追着清洗,只有父子相视而笑。
仔仔开朗,很快和当地孩子、来学画的孩子打成一片,常常一个下午不见踪影,peter也不着急,问他,说和小朋友溪水边玩呢。一般妈妈,在陌生的地方,哪里敢这么放任?所以那个在外玩耍的孩子,也不能体会到多少自由。
peter对仔仔是真的放心又放手!每天画了自己想画的,剩下就是疯玩,特别疯。这样的仔仔,快乐自由,画作也颇有灵性,画风大胆,几天功夫,就可以给飞天阿姨画肖像了。为人热情又真诚,很快就成了我的好朋友。吃早餐遇见,会告诉peter:你先走,我和阿姨一起去。过家家的小家让我去参观,必须穿过杂草进到家里才可。夜晚趴体,蹭在身上别人问是不是我儿子。peter也得以在双溪随意游走看风景,并专注提高画技。peter父子逗留的时间较长,peter的画作也越来越有感觉。
peter在双溪也常被仔仔折磨,有天在朋友圈牢骚:香菇肉片,农家土豆饼。连续十天,仔仔必点的两饭菜,他的长情和执着让我吃到心塞。还好,老板娘细心,每天会在配菜上有所变化,青菜,胡萝卜轮流上阵,缓解一下我的心情,至少在视觉上。
离开双溪的日子,peter说:整整二十八天,没有想走出双溪镇。在我这样的年龄,能抽出整段时间去学无用的事情,想想都是奢侈。每日自是勤勉有嘉,埋头作画十个小时以上。并不枯燥,色彩中我看得见生命的流动。今天,不用去画室……
peter用28天学画历程,见证了艺术乌托邦的真实与可贵,在我认识的画友中,很多比他们在双溪的日子更长,因为相熟,因为仔仔,因为喜欢那种不可得的自由。记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