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摩羯座。虽不信星座,却偏偏与那些描述相吻合。比如,太专一。
还有一小时就要过完6月24日,624这个特殊的数字每一年都像魔咒一样让人高兴不起来。
7年前的6月24日,我收到了人生中第一束花,香气扑鼻,娇艳欲滴。个子矮小,穿着很土的我抱起那束花,就会看不见前面的路。从他手里接过花后,我幸福的穿过每天都会经过的大街小巷,如同穿着水晶鞋的灰姑娘。
如果我曾拍照留念,照片上的我应该笑得很甜吧,幸福感都快溢出手机屏。
送花的男孩儿是我高中同学,个子不高,皮肤很白,性格腼腆,不爱说话。上学时,他会一次次经过我座位前的过道,叉着腰,摇摇晃晃的,不时转头看我。我会经常让他帮我接热水,每次只接三分之二,多一点儿少一点儿都不行。所以,总能在教室里听见我喊:“接三分之二呀,要温的!谢谢!”然后低头哈哈大笑。
每一次他都得在饮水机前纠结,会不会多了?会不会少了?会不会太凉了?会不会太烫了?看他苦恼的样子,就像看一幅画。
我说接三分之二,不过是想让他对我记忆深刻,不至于毕业后无丝毫印象。
高中的生活枯燥,总觉暗无天日。我常常站在教室外的阳台盯着校园里的梧桐树发呆。我担心成天看书,眼睛会瞎,所以单纯的以为只要看着树,视力就会好起来。吹着风,不做题的日子惬意,放松。
每一次听着上课铃响转身准备冲进教室都会被他吓一大跳。他常悄无声息站在我身后,等我转过身才开始笑,然后又走进教室。
有好几次我忍不住叫了出来,都问他说,你干嘛老吓我。他说,我哪里吓你了,是你太胆小。
那时我们懂了什么叫情愫暗生,懂了恋爱是个什么东西,却从不敢轻易尝试。我每次只敢偷偷看看他的位置,或者装作不经意瞥见他走路的样子。每一次的想念都化为奋笔疾书的动力。我想进了大学,进同一个大学,我就能和他在一起了对吗?一定是的。
我想象着和他一起并肩走在校园内的感觉,想象着开同学会时大家艳羡的眼神,想象着我们一起坐在图书馆看书的样子。得多幸福。
六月的高考,不理想的成绩,对大学的极度憧憬和迷迷糊糊,混杂在我们中间。像隔着的玻璃,又像一道墙,想伸手去摸,总摸不到对方。
班级联欢会的晚上,他来找我喝酒,我怯生生地抬着酒杯,没说什么,就一饮而尽。
成绩放榜时考得不好,凌晨两点老师带着我们去最高的山看城区的夜景。我彷徨,迷惘,难过,不知所措。回到家时父母只是问了句考得如何,然后答了句怎么那么差,就结束了。他们之前并未想过我若站在最高的山顶会不会纵身而跃。还好,我也没想过。
他在夜里发来短信安慰,没什么,还不赖,一起念书去。
我回复,想去海南,想看看海。
作为一个没出过省的四川姑娘,看海就是我们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涯中最大的期盼,想看看海是不是如电视剧里一样浪漫奔腾,咆哮狂野。
他没回复。
后来才知,他默默的填了海南的学校,并未被录取,险些复读,最后补录了东北的学校。而我乱七八糟填了个其他省的学校。
在还没搞清楚异地恋是个什么的时候阴差阳错的埋下了异地的伏笔。
填志愿这事儿直到后来我们分手时还在说,如果不是我那么作,我们应该都结婚了吧。
尽管从那之后的四年我们要分布在东北和西南,中国最长距离的两个点,他还是在同学聚会时送了我一束花,怀着热情和期待,坚信四年不长,我们定能携手奔小康。那束花成为我们在一起的标志,那一天刚好是6月24日,后来他送我去读书时是8月24日,我的生日是11月24日,从此与24结下不解之缘。
我们分手那天也是6月24日。
距离没成为我们之间动摇情感的小三,但固执足足梗在我们之间许多年。那时我总任性,他常常坐着几十个小时的火车来我的城市找我,就是求我别分手。后来再谈恋爱,我从未提过分手,我知道,这事儿不能随意提,它就像结婚一样,具有宣誓性的意义。没什么大的矛盾,没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但在爱情大过天的年纪,委屈的感受就能让一个人作死自己,也作死别人。
可能是他哪句话说得不对了,也许是我打过去的电话他没接,或者发的短信没及时回复,又或者他发布了和另一个女生的合照。无论哪一条都足够我们闹得天翻地覆。
每月省吃俭用交电话费,却怎么都打不够。现在话费闲着一两千,却不知道要打给谁。
夜深人静时心情不好,就得在宿舍楼下对着电话狂吼一番,掐断电话,关掉电源,捂在被窝里,一整夜都睡不着。其实,难过也是没用的,再吵,他也不可能在第二天带着豆浆油条出现在我面前。我不过是在和自己较劲。委屈时我也会说,为什么别人的男朋友可以时时刻刻都在身边,而我的男朋友像一个幽灵,存在在我的幻象里。赌气时我说这番话,他会沉默;开心时,我说这番话,他嬉皮笑脸说距离产生美。
大学很美,是真的美。你对于爱情的所有憧憬都能得到满足,就算没有漫天的烟花,定能有一整个寒夜的守候;就算没有一起旅游的悠闲自在,一定能有共同奋斗的向上姿态。无奈的是,在最美好的年纪,肆无忌惮的挥霍容易影响这一生对于爱情的判断,还有对于婚姻的态度。
我们的爱情终止在毕业前夕,没能熬过最后的黑暗时。他选择了稳定的工作,放弃了来我的城市奋斗。我并非不想要稳定,只是害怕有一天他会再一次为了生活抛弃我。
四年的异地足以让人脆弱得不堪一击,经不起再来一次不确定的坚持和摸不着的爱。而当未来向他伸出橄榄枝时,他义无反顾,绝不回头的态度彻底击垮了我的坚定。
原来爱情不仅无法果腹,还能让人绝望。
那时很难想象为了工作违背诺言的他会是当初抱着花站在街口等我的男孩儿。那时他还对着我笑,后来走的时候却龇牙咧嘴。
毕业后我固执得不肯回家,留在离家很远的城市工作,我想独立,想一个人好好生活。
其实一段爱情终止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站在悬崖边的人放了那只曾紧紧抓住的手。何况那个人在过往里还那么美好。
最好的爱情该是一拍两散各自欢喜。最好的想念该是站在地球的哪一端,我们都能看同一轮月光,感受同一个太阳的温度。
高考又结束了,是否该有更多美好的爱恋。
而那些好的,不好的,都会成为以后的人生中,我们最不愿舍弃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