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的大意,使他有闲情逸致站在墙缺边看鲁智深演武。又因了一声喝采声,引起了鲁智深的注意,二人相遇,大有相见恨晚之感叹。
又加上鲁智深告诉林冲,说他年轻时到东京来办事,认得林冲的父亲的林提辖,这更让林冲高兴,遂与智深结为兄弟。
在与智深相识这个时间过程中,既伏下了天大的祸事,也伏下了鲁智深以后为林冲仗义豪爽,结下生死友谊的线索。
正是这个时间差,使得高衙内有机会去调戏林娘子,而也是这段时间,与智深一见如故,有生死兄弟之谊,那么,后来的大闹野猪林护送林冲去沧州服刑,也就自然而然了。
林冲的故事也就从这时开始了。
话说林冲的使女锦儿慌慌急急寻到林冲,告诉他说娘子在岳庙五岳楼上被人纠缠住了。这还了得!须知林冲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好歹在京城军界也是有头脸的人物,自家娘子被人调戏,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林冲急忙问明了情况,别了智深,火速与锦儿奔向岳庙五岳楼来。
这很正常!但凡一个男人遇到此类情况,都会又急又气,胸中无不怒火万丈。而林冲又有高超武艺,他这时所思所想虽然我们不能猜测得出,但要去收拾那个调戏娘子的无赖,是肯定的了。
果然到了五岳楼前,林娘子正从楼梯上下来,背对着林冲的一个年少的后生正在与她啰唣,与现代街痞子没有两样。
盖因这街痞子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我常常百思不得其解,世事有时沧海变桑田,桑田变沧海,许多东西都面目全非了,唯独这欺男霸女的街痞子等坏人却是亘古不变。也就是说,但凡有人的地方,这类人从来不缺。
当下林冲怒火万丈,赶到跟前,“把那后生肩胛只一板过来,喝道:‘调戏良人妻子,当得何罪!’”
从林冲的这一声断喝中,我们可以感觉得到林冲这时蓄势待发,下面一定有一场好戏,那个无赖会被揍得鼻青脸肿,落荒而逃。
但是,世界上的事恰恰就坏在“但是”二字上。林冲“恰待下拳打时,认的是本管高太尉螟蛉之子高衙内。”“先自手软了。”
这就如一盆凉水,直泼到熊熊燃烧的火苗上,立即熄灭了。
这盆凉水最为关键之处就是:首先,是高太尉,其次还是“本管”。何谓“本管”,就是顶头上司的意思。第三才是螟蛉之子高衙内。螟蛉之子翻译成现代用语,就是干儿子。
书中交代,这个高衙内是高俅阿叔的儿子,论辈分却与高俅是兄弟。但高俅就是与众不同,偏偏把这兄弟搞成了干儿子,也是一大奇观。
按道理说,宋朝是个讲理学的年代,于人伦之理定的规矩是很严格的,但高俅偏偏不按套路出牌,堂堂一个太尉,执掌全国兵权,实实在在是高居庙堂里的人物,竟然带头搞得礼崩乐坏,也从侧面表明宋朝正走向衰落。
林冲的怒火没有发泄出来,恰恰在于那句老话:县官不如现管。
事实上,这话也并不老,而是在我们这样一个社会里,它永远年轻,而且还将永远青春勃发下去。设身处地掂量掂量:如果换作我们,又当如何?也会“手自软了”。
但林冲软了,高衙内却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