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女放学回来拿了一本崭新的《新华字典》让我教她查字。翻开字典,从拼音到部首,一页一页从指间走过,有关爷爷的记忆也如电影一般一帧一帧地回放了起来。
爷爷是个农民,在家乡的土地上躬耕劳作了一辈子。爷爷身材瘦小,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可爷爷是那个时候为数不多的“文化人”,总是随身携带着一本字典。字典不大,长方形的,刚好能装进上衣胸前那个口袋,为了固定字典,爷爷特地在胸前别了一个笔帽。
小时候,我觉得爷爷的字典很神奇,总能为乡亲们排忧解难。无论逢年过节,还是红白事儿,乡亲们都找爷爷。爷爷也非常热情,帮着村里的人写对联、填悼词。爷爷说,我们中国文化博大精深,一个字在不同句子中意义是不一样的。比如:“花”字,月季花是指花朵;但爷爷的眼睛花了是说爷爷老了。乡亲们信任咱,咱得替人家把这事儿办好。然后慢悠悠地打开了那本字典,笑眯眯地自言自语,字典上啥也有。爷爷总是一边琢磨着字词一边查着字典矫正着。好多次我午夜梦回的时候,总能看见院子里有一盏灯,显得格外明亮。灯下坐着一位老人,他时而沉思,时而拿起笔在纸上挥写。
小学时,有一次我做作业遇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字,就去问爷爷。但那个字爷爷也不认识,他就拿过字典帮我查。我等了好久,爷爷那边仍杳无音信,我着了急。爷爷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地说,字典缺了些页码,可能要花些时间。直到那时我才知道那本字典前面字母和偏旁检索的部分都缺失了。但他却他一整个上午,蜷缩着身子,对照着那个不认识的字,一页一页地给我找。
上了初中,父母把我接回了城里。那时我学业忙碌,父母也忙,没时间带我回爷爷家,可我一直怀念着和爷爷一起翻字典的日子。
有一年,暑假回村,我把爸爸给买我的文曲星送给爷爷。告诉他现在人们不流行用字典了,都用电子词典来查字。爷爷笑了,牵扯着眼角的沟壑,但我感觉到他有些落寞。但爷爷很快说:“你教我吧。”于是,我兴致勃勃地手把手教爷爷用文曲星。看着爷爷满头的白发,还这么认真识字,我的对他的敬意更深了。
时光荏苒,我长大后到外地读书,还是每年假期回老家陪爷爷,而每次,都有乡亲来找爷爷帮忙,爷爷也总是要跟我学认字一直在充电,就算是后来眼神不是很好,也要听我念书。
再后来,我进入社会有了工作。爷爷那种学习精神,一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让我在平凡的岗位上兢兢业业,不断前进。那本没有索引的字典,那些不可计数的对联,一个一生在孜孜不倦学生的老人。在冥冥中,总是在鼓励着我,指引着走在人生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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