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门外又起风了。却是一个人带进来的风。
门又开处。一个青衣女子随风飘入。容闭月见这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身材高挑,与南再春站在一起,更显得南再春身形瘦小。
那女子刚叫了声“大哥”,南再春道:“如夜,你才来么?”那女子微微喘息道:“我的轻功哪里及得上大哥。四……二哥和四哥他们……他们怎么了!?”她话说了半句,便看到坐在地上的顾今朝和连雨江,惊呼起来。
“嘿嘿,你四哥打伤二哥,自己又中了毒。他们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咱们兄弟之间的事回去再说。如夜,你去找杨夫人把东西要来。大哥二十年前便立下重誓,不与女子动手。”容闭月听他语气虽然波澜不惊,但说到最后一句,语气间无限悲苦,想是想起当年不堪回首之往事。
“是!”这女子答应一声,转向容闭月道:“杨夫人!”她只说了三个字,眼睛直盯着容闭月。言下之意却是显而易见:大哥既说了让你交出东西,还不快交!容闭月听南再春和这女子对话,已知道她定是“春江花朝秋月夜”老七白如夜。近年来,“春江花朝秋月夜”威名已盛,若有一两位当家出手,也是攻无不取。今天这小小的庙中竟然同时聚集了四个人,只怕绝无仅有。
“易之已经不在了,自己一命本不足惜。”只是想到小易,无名之痛阵阵绞着她心怀。容闭月咬紧牙关,回忆起当年闯荡江湖之时,险恶风浪也不是没见过,自己何曾怕过?这十年相夫教子,当年锐气消磨不少。到了此时,看这情形,要想安然而退难如登天,容闭月心情反而平静下来,心道:“当年我快意恩仇之时,江湖上只怕还没有你白如夜的立锥之地。我难道就怕了你不成!”
刹那间,容闭月心中闪过杨易之常说的“大丈夫死则死而,有死而已”,她左手将杨小易推开几步,右手一抖昆吾剑,“白姑娘,请!”二人你来我往,不过说了七个字。
白如夜下巴微昂,嘴角边似笑非笑,猛然一抖手,一条烂银长鞭无声无息卷到容闭月眼前。容闭月昆吾剑一撩,挡开这一鞭。这一下剑鞭相交,只听“铮”的一声。昆吾剑削铁如泥,却也未能损伤长鞭分毫。白如夜一鞭不中,长鞭并不收回,斜带横扫,又是一鞭。容闭月怕鞭风所及,伤了杨小易,忙斜纵丈余,连躲带消,又躲开一招。
白如夜的长鞭一丈七、八,昆吾却长不盈尺,只若匕首,短长相去甚远。白如夜以长击短,将一条烂银长鞭舞动如飞,招招进逼。容闭月却左躲右闪,时不时还出一招,也绝递不到白如夜身前。
两个女子以快打快,片刻便过了三十余招。白如夜心中焦急,长鞭舞动得更快了。容闭月衣襟被鞭风带得飘摆不定,人亦如同处在巨浪中的小舟,象是刹那便要被浪头吞没。但无论白如夜如何加紧鞭招,容闭月身形却越来越慢,最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见招拆招,不落下风。又过了十余招,白如夜一鞭打来,容闭月侧身一挡,昆吾斜击在鞭身上。白如夜腕上一震,长鞭缓了一缓。容闭月反而气定神闲,剑招越使越慢,带得白如夜长鞭在身前转来转去。
白如夜心中着急,暗道:“若被她将长鞭再带得两带,到了外门,那时她抢进中宫,我可非撤鞭不可。”她正要变招,忽听南再春道:“南海容家剑法,果然名不虚传。若是容老爷子在此,能讨教一二,何等快意!唉--左肋!”
白如夜听大哥夸奖容家剑法,心中惭愧,忽听他叫了声“左肋”,一时未明其意。容闭月却是心中一惊,她一招使出,破绽正在左肋。这一被南再春喝破,她忙回剑去守。白如夜看容闭月回剑去守左肋,也明白了大哥在出声指点自己。容闭月一招自保,又被白如夜抢到先手。她连运内力,挡了三招,才堪堪扳回平手。不想南再春又叫道:“右肩!”此番白如夜鞭随声到,直指容闭月右肩。容闭月来不及挡架,忙退后一步。南再春又喝一声“左腿”!白如夜依声而行,长鞭刷地抽向左腿。容闭月刚闪过右肩这招,长鞭却转向左腿。她大惊之下,躲得略慢,“嗤”的一声,左腿裤角已被撕下一块。
“顶门!小腹!左臂!左腿!右胸……”南再春不住口叫来,白如夜长鞭如影随行,迫得容闭月手忙脚乱,一个不防,被长鞭卷中右腿。白如夜加力一带,容闭月翻身摔倒。白如夜踏上一步,猛听南再春又喝一声,“右腕!”她不及细想,长鞭抖手而出,打在容闭月右腕,昆吾剑脱手而出。
容闭月倒地刹那,本想脱手将昆吾掷出,不料又被南再春看破。白如夜见她兵器出手,抢上两步,伏身去点她穴道。容闭月身虽倒地,却不甘束手就擒,展开容家家传掌法,一时迫得白如夜近不得身。无奈她右腕中了一下,着实不轻,单一只左手却不是白如夜对手。不过五、六招,被白如夜觑个破绽,一指点在左臂曲池。白如夜一指得手,双手连弹,封住容闭月七处大穴。杨小易在一旁看到母亲受制,忙扑上来。白如夜不愿与小孩子纠缠,顺手将他点倒。
南再春在一旁道:“老七,年内你不要再接生意了,还是下点功夫吧!”白如夜听大哥一说,心中更惭愧,脸上微微发热。南再春接道:“时间不早了。那东西如此重要,她一定贴身带着。你快搜搜!”说完转过身去。白如夜答应一声,伸手探入容闭月怀中去找。虽然白如夜是个年轻女子,但这般在身上搜来搜去,容闭月也羞得满脸通红。
白如夜摸索一阵,都不见有什么东西。只得除去容闭月外衣,细细再翻。直到除得容闭月只剩贴身小衣,白如夜才摸到贴着她肚兜内侧密密缝着薄薄一本东西。她叫声“是了”,双手轻轻用力,将那本东西拽了下来。白如夜却不看那东西,笑道:“我若是个男子,只怕要把持不住了!”容闭月此时气得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白如夜冲她使个眼色,微微一笑,又帮她把衣服穿好。
南再春问道:“好了么?”白如夜道:“多半是这个了!”她一面说一面走过去,将那册子递给南再春。南再春接过册子,翻了两翻,呼出一口气道:“应该是了!看在老四面上,放了……”“她们”两字还未出口,他猛感到两股阴柔的指风袭到。两人距离太近,南再春又毫无防备,只得勉强一侧身,躲开“中脘”“神阙”“关元”“气海”等大穴,运起先天罡气在胸口,硬接了这一下。
白如夜双手拂出,直戳在南再春胸前,如中生铁,指骨欲断。她要撤手再攻,南再春双手已到,拿住她两肩一抖。内力到处,白如夜浑身瘫软,跌倒在地。
南再春虽未被点中穴道,但这两指也中得不轻,一丝血迹顺着口边留下。他盯着白如夜怒道:“老七,你……你……”他见白如夜脸上却带着微微笑意,心中更怒,又踏上一步,喝道:“你也要学老四,背叛大哥么?”(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