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棋下来,大抵需经过开局、中局、残局三个阶段。行棋之初,双方子力完全一致,而经过第一回合,双方或攻或守,发展便全不相同。诸多变化,皆为克敌机先。进入中局之前,如有一方确立了明显的优势,胜负便基本确定了。反之,开局即平淡无奇,而中局又无甚争斗,即将进入残局阶段。开局考验棋手的见识与熟练度,中局考验的则是创造力,而残局则更为复杂。
残局之复杂在于,中局阶段,有生力量已消耗殆尽,局势也趋于明朗。这时,往往双方对自己的形势优劣也有较准确的判断。也许一方存在少量优势,但是要想取胜,则需要费尽心思,历经艰难险阻,方得正果。棋手学棋,首重残局。亦因残局有杀伐之象,利于掌握着法罢了。
今天要谈的是残局的一个别支,称为“排局”,又称“江湖残局”,各地棋摊上所摆棋局便多为此类。其虽亦可称残局,而风格却与残局相差极多。
兹举一局,古谱《百局象棋谱》之“蚯蚓降龙”,红方占两车之子力优势,然黑方凭借地利,以三卒牵制两车,经数回合而成和。
在此,我无意详述其着法及相关变化。然而,亦可从中窥得排局玄妙之一二。
首先,排局中黑红实力多强弱悬殊。红方往往占有诸多强子,既持先行之便,又有连续攻杀之手段。看上去不出几合,黑方覆灭可期。然而,这正是排局所营造的一种假象。所谓“落手即负”,红方如有不察,便为黑方所乘。
以该局为例,红方杀法实不明显。需要先渡兵过河,平兵亮车后以双车入局。至红平兵之后,黑将落象以解除困局。双方的着法围绕在不起眼的河头兵卒,虽然兵卒一回合仅能移动一格,然而每一着却含有十数回合的后手。因此,为了在数回合后不致落败,双方的行动均经过深思熟虑,而正确的着法也仅有一种。
此外,排局亦细分为两个阶段。
在排局之初,往往存有连将致胜之假象,称为“帽子”,象棋水准不够的人看到,难免跃跃欲试,待得误入歧途,则悔之晚矣。为何?江湖棋局,多为落魄之棋手或行骗者所布,于艰难之时,以为维生之道。为求得顾客上门,须先以利诱之,待得有不了解的人下场,则钞票入手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公平交易了。
但是,对于水平高一些的象棋玩家,这种“帽子”往往难以奏效。于是,在最初几回合的基础上,才是正式的残局搏杀。前者虽形势凶残,然而招法多有迹可循;后者的形势渐趋平和,而着法则变幻莫测,抑或是我的水平尚且不足吧。
想想小的时候,所在城中,摆棋者比比皆是。棋力尚浅,但是自恃为能,便也在家人陪伴下尝试一二。摆棋者见我年幼,自是不愿以杀势破之,于是可得一胜,然而钱自是不敢收的了。也是那时民风淳朴,摆棋者虽以排局获利,但仍以节义为上,且一局下来,多则10元而已。到了现在,听闻报道所述,时有摆棋者以排局示人,以托诱之,事败则转为明抢。世风一至于此,不亦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