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是长江中游的一个滨江小城。我在小城里度过了六年的中学生涯,在小城购物、娱乐、和朋友相聚、拜访亲友。小城见证了我的青春时光。
关于小城:
小城经济一直都不太发达,只有一条主干道。除了近些年建成的人烟荒芜的新城外,几乎没有什么新的房子。每次从外地回家,看到小城总是原来的那个样子。凋敝、破落,同样的楼房,同样的商铺,连广告条幅都没有改变。那些临街的店铺也依旧是把音响声音调到最大,不间断放着促销宣传的广告,夹杂在《月亮之上》和《套马杆》那样的歌曲里。
小城给人的印象是颓败和杂乱,是经济的萧条和生活的喧嚣。是生意冷清的店铺,是无所事事的人们一天到晚打着麻将,是人们用方言此起彼伏的争吵,是过度劳作后过分苍老的老人、单薄的少男少女,是缓慢、重复、看不到希望的市井生活。
很多时候,我都很讨厌小城的那种环境。每次回小城,我都会愈发坚定自己不会留下来的决心。
但有时却又会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很想念。
在异乡的晚上醒来时,一个人望着黯淡的窗台灯光;在陌生城市的大街上,看着车水马龙。突然就没有任何来由的想念起小城。
想念临近过年时,各色外出打工的人都回来了,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样子。街头上人潮拥挤,空气中有年货小吃的香味,伴着淡淡的雾霾和摩托车发动时排出的新鲜尾气的味道。
想念雾气还没有散尽的早晨。小城的人们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和邻居打着招呼。街边的早餐店,包子屉笼里升腾起白色的蒸汽。
想念日头西沉,光线渐渐变得黯淡时,小城的店铺一个个关上了门,路灯的黄色灯光亮了起来,大人拉着贪玩的孩子回家。街道上飘来饭菜的香味。
想念小城的春天,树都长出新的叶子,满城青色,叫不出名字的树上长满了大朵大朵的白花。空气里有清新的花的香味。
想念夏天吃着冰淇淋,走在小城道路旁的香樟树荫下,躲避烈日。树上蝉鸣在不紧不慢的叫着。
想念骑着摩托车,穿过小城的街巷,看水运繁荣时给小城留下的痕迹,在湖泊的堤坝上吹风。
想念沿街叫卖的冰糖葫芦、麻花。
……
有时会突然很想念小城,想念到胸口发紧、鼻子发酸,觉得那些吵吵闹闹的乡音其实也很亲切,觉得小城里那些熟人的关心也都是真心的。看似衰败的小城,竟有了种有生活的气息。
每个人心里对生活过的地方都会有两个印象,真实的和想象的。真实的用来生活,想象的用来怀念。我们总是在真实生活的地方里怀念想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