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读诗,看贺知章的《回乡偶得》,里面提到“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当时看起来完全不能理解其中心酸的意味,只是这诗读起来容易懂,背起来也很容易,也就记在了心里,但是没想到也不过就是十几年的光景,自己也能体会独在异乡为异客之感。
这是我来重庆的第六年光景了,于这个城市从不喜欢到喜欢,于自己从青葱年少到稍显成熟,处处都是关于这个城市的烙印和记忆,而于我的家乡确是回去的次数寥寥。但是越是成长,越是发现那里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思念,那里有无法切断的根啊。
时间的车轮不断向前,过去也是无法回去的过去了。小的时候就住在村子里,我们家院里有两颗苹果树,还有一棵柳树,一棵桃树,还会自己种黄瓜和豆角,村子里的人都很熟悉,基本上大家都会认识彼此,出门都会互相打招呼。虽然我并不淘气,还有点内向,但是还是会看着别人爬树掏鸟蛋之类的。
因为是工业区,后来大家很少种地了,都去工厂里上班,在村子的附近形成了城镇。很多人陆陆续续都搬到了这个新的聚居区,我们家也不例外,这里大家都住在楼房里,后来有了稍显繁华的商业区。再后来,我就出来读书了。
每年再回去,都会有新的感受。发现村子里后来都修上了路,几乎可以修路的地方都修上了路。路两边栽满了树,风一吹,有清新的感觉。我知道在我的内心深处我一直觉得这个北方的小村庄才是我的家,那里有曾经上过的小学,走过的路,熟悉的街道。
今年回去,却无端生出一种悲凉之感。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了,年轻人结婚必须要买楼房才行,年轻人这个群体逐渐脱离了这个村子,多是父母辈和奶奶辈的人才留在那里。因为因缘际会,回到曾经的小学,惊讶的发现三年级竟然只有两个学生,真的只有两个学生。家里人说,现在的小孩没有人在村子里上小学了,这两个学生都是外地人呢,大家都到附近的城镇里去上学了,年轻人也不在村子里了。我们那里,倒是不存在留守儿童的情况,很多出来的都是来上学的,没有上学的就留在家里做了工人。但是,我见证了这个村子逐渐的没落。
坐在车里,我看着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村舍,我不知道未来10年、20年后它会是什么模样,这个北方的安静的小村庄。这里的人口流动性不强,除了像我们这种在外读书的,流出的人不多,而流进的人也不多,也许不会有很多的人去那里,年轻人围绕着工业区建立了新的聚居区,而村子会荒芜么?还是也会发展?
但是我总觉得,发展的可能性很小。我学习的是工程管理专业,对城镇化问题有一种天然的喜欢,因为我自己内心知道,我是一个从村镇上出来的年轻人,我爱我的家乡,我关心这个问题的发展。去看费孝通先生的《乡土中国》,看周其仁先生的《城乡中国》,但是总觉得城市的问题还没有搞好,城镇的建设还是要等。我想,我见证了这个村落的发展,有热闹的过去,也有情冷的现在,也许它会慢慢的遗失。
柴静专访中央农村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陈锡文,其中陈提到,“中国经济出问题的话,一定是农村经济出问题。”,“中国未来的大的坎儿就是几亿人进城,就看这个坎儿能不能过去。”不知道这位领导说的问题能不能解决,我还是希望中国不只有光彩照人的城市,还有安静静谧的村庄,作为农耕文明起家的中国,那里还遗留着道德的秩序,有些东西总归不能丢掉。